皇帝先是为此发了阵不小的脾气,才宽慰他们一番,让长途跋涉返京又“剿匪有功”的两人回府好好休息。
最后,此事在两人皆未透露其余线索的情况下,由皇帝命人彻查,并要求对相关人员进行严惩了。
下了朝,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朝景王府去。
穆可清在淮城其实有府第,但她当初离京时没留多少人下来,又三年未归,如今整座将军府要重新整理起来实非易事,再加上她不打算久待淮城,也就不打算整理,因此李熙平相邀,她便答应住到他那儿去了。
在旁人眼中,穆将军寄住景王府不过是代表了两人交情深厚,谁也不会多想。
午后,两人原本欲讨论关于“山贼”之事,却苦于目前手边证据太少,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最后乾脆扔下纸笔,至后院切磋武艺。
单就武功而言,李熙平自是胜过穆可清,不过他舍不得对她下重手,她却无顾忌,一时间两人倒是打得难分难舍,非常痛快,先前的郁闷全都一扫而空。
数百招过去,两人依旧是不分胜负,谁也讨不到便宜,此时,穆可清忽然对李熙平弯唇一笑,那甜美的笑容令他动作不觉一缓,她立刻趁隙将剑尖朝他的咽喉点去。
他虽敏捷的侧头避开剑锋,但那柄剑最终还是抵上他的颈子。
“你输了。”她得意扬扬的宣布。
她喘息着,双颊泛红,发丝凌乱,额际和鬓角渗着薄汗,一双黑眸却显得晶亮又有精神,明明是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的样子,他却觉得美得令他别不开眼。
“是,是我输了。”李熙平微笑,也不管还架在颈上的剑,忽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能输在穆将军的美人计下,我心甘情愿。”
“贫嘴!”他一动,她就忙收回剑,笑吟吟的睨了他一眼,却也不否认自己使了点小手段。
没办法,要堂堂正正的赢过熙平实在太难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介意你以后常用这招。”他将额头轻轻贴着她的,多盼望她能永远保持这样的笑容。
只要她能总是展露此刻的笑容,他输几百遍又何妨?
他的眼神太认真、太温柔,令她突然小脸微赧,觉得有些口乾舌燥,不自在了起来。
她用没拿剑的左手轻推了他一下,“浑身都是汗,放手啦。”
“不想放。”他很孩子气的耍赖。
其实汗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怎么好受,不过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
穆可清的脸更红了,想挣扎却被搂得更紧,拿着剑的右手又怕不小心刺伤他而不敢乱动,反倒成了累赘,一时间被他闹得手足无措,她羞窘的急嚷,“李熙平,别这样!”
“就让我抱一会儿吧,往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他有些感叹的低喃着。
她一愣,想起自己那“穆将军”的身分。
只要她一天不恢复女儿身,两人往后即便是在自个儿府里,也不能随意搂搂抱抱或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大概是基于愧疚,她心软了,不再挣扎,只是叹了口气,“至少让我先去沐浴包衣吧?”见他挑眉望向自己,她轻咳了一声,害羞的含糊道:“等沐浴完,你想如何……再说啊……”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成亲、没有孩子,她已亏欠他甚多,又怎么舍得再拒绝他的亲近?
听懂她的意思,他笑了,终于放开手。“好吧,我这就让人去备热水。”
“谢了。”她扔下剑,红着脸转身施展轻功朝自己住的厢房去。
李熙平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收回眷恋的目光。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彷佛还能感受到她残余体温。
他和二哥不同,他的人生里没有什么非达成不可、甚至为此抛弃所爱之人也无所谓的重要目标,既然他已认定了可清,而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他就绝对不会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带走她,谁都不行!
即便是……李熙平手掌蓦地握成拳,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往常的平静。
接着,他转头望向某处。
“二哥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声呢?”他定定望着在那片阴影下站了好一会的男人。
第7章(2)
两个男人对坐于亭中,茶铛旋煮,素瓷静递。
李熙平慢慢啜饮着新泡的明前龙井,任茶的余韵在唇齿间扩散。
坐了好一会儿,见对面的男人似乎心事重重,却又不打算先开口,他终于放下茶杯,“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二哥竟染上了和我一样的翻墙恶习。”
李灿璃一怔,轻扯动唇角,“如今朝中局势诡谲,我不好直接来见你们。”
“喔?”李熙平注意到二哥说的是“你们”,不过他只是把玩着茶杯,并不直接接话。
瞧出他的防备之意,李灿璃叹了口气,“昨日袭击你们的,其实不是一般山贼吧?”
手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这事父皇已命人彻查,是不是山贼,不久便有结果。”
他盯着他半晌,突地笑了,“那武器上有卫军的标记,我不信你们没发现。”
“二哥消息倒是灵通。”李熙平勾唇,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心中却有几分戒备。
这事他只和可清私下讨论过,谁也没对外提起,没想到二哥居然也知道。
“你们认为是我做的?”
“原本只是稍有怀疑。”觑了他一眼,“不过你连武器标记的事都晓得,这嫌疑不免就更大了。”
“若我说不是我呢?”李灿璃有些苦涩的扯唇,“不管你信不信,可清和嫣嫣是这世上我最不愿伤害的两个人……至于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你们随行的人当中有我安插的人。”
“你的人?!”李熙平皱眉,“那些人都是可清的亲信。”
这令他对二哥的警戒倏地加深。
“是,但那并不冲突。”李灿璃静静望着他,“我给他们的命令,是誓死保护可清。”
李熙平看着杯中的茶水,“你说不想伤害可清,但你先前已伤了她。”
“我别无选择——”
“你有。”冷哼了一声,打断他,“只是你不愿选择。”因为在二哥心目中,皇位比可清重要。
“或许吧。”李灿璃轻叹,“从你们刚刚的相处情况看来,你已知道可清的身分,也打算和她在一起了?”
李熙平想了想,“是,总之她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横竖我只是个闲散王爷,父皇也未对我有太大期许。”就是王爷这位置不要也无妨。
李灿璃瞧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脑海中浮起了先前见到的那一幕。
他很了解自己的武功与可清和五弟的差距,要在不惊动下人的情况下潜入景王府容易,但想瞒过这两人根本不可能。
然而可清刚才却没发现他,可见她眼里尽是五弟,没察觉他的存在。
其实过去她也曾那样瞧过他的,可他没把握,而他知道今后再也不可能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这样也好。”李灿璃点点头,“或许她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护着。”有五弟在她身旁,他便能够放心了。
李熙平皱眉瞪着他,“我们遇袭之事真与你无关?”
他站起身,“你放心,我会去查清楚的,无论此事背后是谁指使的,他们的目的显然是想把我们都卷进去,甚至令我们反目。你们今天这么做很好,那些证据想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在查明真凶之前,把那些证据拿出来只会在朝中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直视着他好一会儿后,李熙平才耸耸肩,“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想理会,就听你的。”这么说,也算是信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