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她在战场上锻链出的直觉,明确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
后头的人见状,也忙拉住马儿,不再前进。
“可清?你……”李熙平才刚开口,便也发现不对劲。
四周一静下,他听见许多细微的呼吸声。
“什么人?”他沉下脸,喝道。
“哈哈,真不愧是景王殿下及穆将军,还以为咱们已藏得够隐密了,想不到还是被发现。”
一人忽然从远方的草丛里站了起来,接着手一挥,更多人从林间的隐蔽处冒了出来,约莫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手上握着武器,均是山贼装扮。
相较之下,他们因未打算在京中久待,为求轻简,一行不过十余人。
李熙平与穆可清齐齐色变,心下皆是一惊。
其实以两人的功力可以听到极细微的声音,然而这一大批人埋伏于此,竟没发出什么声响,再加上他们正骑马赶路,周围一些细小的声音便被遮掩了,若不是她直觉敏锐,说不定得等踏入陷阱方知中计。
只是区区山贼怎会如此大胆,不说此处是天子脚下,还连她这威名远播的穆将军亦敢冒犯?况且这些人一看便知绝非乌合之众,虽尚不及景城军剽悍,却也不简单,否则岂能埋伏在此这么长一段时间,直至现在才被发现,显然他们不是单纯的山贼。
穆可清眯眼瞧了一会儿,忽地开口,“你们是哪个皇子的人?”
那山贼头儿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穆将军说笑吧?我不过是一介山贼,因久闻穆将军之名才前来瞻仰。”
“瞻仰需要埋伏带武器?”李熙平也想过其中可疑之处,冷笑着说:“真不知你们是本王哪个愚蠢兄长的手下,连伪装如此蹩脚,什么不扮居然扮山贼?本王与穆将军一行人身上并未带什么贵重的金银钱财,亦不是什么好吃的果子,有哪个脑袋清醒的山贼会想打劫?”
这下换山贼头儿脸色变了,他恨恨的咬牙,大声道:“人人都道景王殿下与穆将军武功超群,咱们就是想来验证下传言是真是假。兄弟们,上!”
穆可清与李熙平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冷意及自信。
笑话,先前数千名夷军都阻拦不了他们离去,区区几百名“山贼”又算得上什么?
两人双足一点,自马上跃起,犹如两只大鸟,抽剑凌空朝那群山贼扑去。
第7章(1)
夜晚,李熙平一行人寄宿在客栈中。
此处极靠近淮城,然而淮城城门日落之后便关上,禁止任何人出入,虽说凭李熙平等人的身分要在夜间入城并非难事,不过他们都不想再添麻烦,便打算在客栈住一晚,明早再进城。
只是当他们走进客栈时,里面所有人无不因为他们一行人皆一身血污而产生骚动,还是李熙平亮出了皇室令牌,才勉强压了下来。
要到几间上房后,李熙平在房内月兑下那身染满敌人鲜血的衣裳,痛快的洗完澡后,便前去穆可清住的厢房。
当他进屋时,就看到她端坐在桌前,桌上还摆着许多染血的武器。
她显然也才刚沐浴饼,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有些娇弱。
她只穿着单衣,简单披着外袍,不过里头缠着白绫,遮掩得结结实实,什么也看不到……李熙平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穆可清抬头觑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你来得正好,过来瞧瞧这些吧。”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把刀瞧了瞧,毫不意外的在刀柄内侧发现一个熟悉的图样刻记。
“这是卫军使用的兵刃。”他放下刀,直言道。
卫军,是他大哥卫王的兵。
穆可清疲惫的闭上眼,“这些人非逼着我搅和进去就是了。”
她都已经躲得那么远,三年不曾回京也从不想卷入朝中斗争,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人打她的主意。
李熙平犹豫了会,才道:“可清,你该知道……这未必是我大哥的手笔。”
大哥虽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却也非傻子,若会命人装山贼杀了可清,断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这种情况下,有人欲嫁祸给大哥的可能性只怕还高些。
穆可清沉默了一阵,才苦涩的开口,“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
若不是卫王,那会是谁呢?那个答案是她不想深思的。
朝中与卫王斗得最凶的便是毅王李灿璃了。若这的确是有人要嫁祸,最有嫌疑的便是他。
李灿璃,这事真的是他做的吗?虽然两人没能在一起,难道也不能好聚好散?她心底彷佛压着巨石,沉甸甸的快透不过气。
“可清。”知道她想到了谁,李熙平轻揽住她的肩,“别难过,这事还没查清楚,也许真相和我们所想的截然不同……”他口中虽说着安抚的话,心思却有些飘离。
她身上有股沐浴饼后若有似无的香味,明明两人使用的是相同的皂角,他却觉得她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
“但愿如此……”她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没办法觉得好过些,“熙平,皇位和权势真有这么迷人吗?为何总有人不计一切代价的去追求?”
“你问我可是问错人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追求那些。”他望着她的眼神中尽是不舍与温柔,“我知道你心底难受,但别怕,也别对人性感到失望好吗?我保证,不管外头情势变得如何,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穆可清一震,怔怔的凝望着他。
她没想到熙平会如此坦然的表达对她的情意。她生命中从不曾碰过像他这样的人,和煦如春风却又耀眼似朝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熙平,喜欢上我是很辛苦的,你真不后悔?”她的头靠上他的肩,轻声的问他。
她实在不值他如此疼爱,她怕自己无法给予相同的回报。
看出她的迷惘与不安,李熙平逸出微笑,将她拥入怀中,“我只后悔没能更早与你相识,让你白白为我二哥伤心。”
穆可清闭上眼,埋首在他胸前,他的怀抱一如她记忆中那样温暖。
她知道自己是个死心眼的人,才会明知与李灿璃不适合,仍爱了他那么久。
然而从今以后,她心底除了熙平外,再不会有别人了。
“你放心,往后我不会再为他难过了。”她低声保证。
她不愿害人,却也不想被欺负。无论今天这陷阱是谁设下的、目的为何,她都不会让对方得逞。
想利用她做为他们争名夺利的工具,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
次日,李熙平与穆可清抵达京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皇帝召见。
李东廷先是在百官面前大大褒奖两人一番,不但赐金银万两,还连升穆可清两级。气氛正和乐时,他话锋却一转,突然问起昨日行刺之事,一行人引起的骚动终究被官府得知,自然传进他耳中。
“多谢父皇关心,昨日儿臣与穆将军确实遇袭,不过对方只是群不成气候的小毛贼,儿臣与穆将军已将其全数歼灭。”李熙平立即接口,说出两人昨晚早商量好的说词。
既然还没弄清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就乾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对方故意选在此时袭击他们,便是想让此事在朝中闹起来,他们偏不让幕后主使者如愿!
“真的只是毛贼?”李东廷眉一挑,“哼,这群毛贼也未免太大胆,竟连朕的爱将与皇子都敢袭击?看来县令该换人做了。”
穆可清与李熙平对望一眼,却也没打算为县令说情。
一支数百人的军队能够埋伏在那,要说当地父母官没参与,他们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