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罗琉玉蓦地睁眼,由睡梦中惊醒,耳边彷佛听见哥哥嘶吼的哭声,她鼻头一酸,眼中有着不舍的泪光闪动。
她死了,在另一世。
而真正的陈婉娘也死了,所以她来了。
生与死是那么接近,叫人匪夷所思,她居然会变成另一个人,两个人容貌、身形如此的不同,却能契合,好像是打造好的容器,她一穿越过来几乎没有什么不适。
一生一死、一死一生,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常常觉得成为陈婉娘的这一生好似是在作梦。
一只小脚丫往她腰上一跨,罗琉玉转头看向睡得像头小猪的女儿,嘴角微微往上弯,轻手轻脚的把女儿的小脚拉下来放回去。
原来她还真适合当母亲,看着两个孩子一声一声的喊着娘,她觉得自己彷佛真的是他俩的娘,不知不觉中付出关心和怜爱,彼此间有了亲情的联系。
“娘,你要去哪里?”揉着惺忪眼睛,年哥儿拉住罗琉玉的袖子,止住她下床的动作。
“小孩子多睡点才会长大,你闭上眼再睡会儿,娘要去看看麦子,过两天可以叫人收割了。”罗琉玉回身替儿子拉高被褥,春日还有点寒意,她唯恐孩子们会着凉。
“嗯!”一说完,他又合上眼睡去。
必于耕种的事,罗琉玉懂得不多,她上一世没种过田,也没赤足踩在泥土里,不过在知识广瀚如大海的年代,她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多少了解什么季节该种何种作物。
当初来到庄子的时候正值秋收,她把蔡庄头一家发卖出去后,又找了姓耿的两户人家来帮忙。两家主人是兄弟,老大有四子一女,老二有五个儿子,合起来共有十一个壮丁,足以应付这五十亩地。
稻子八月底收,九月初他们洒下油菜花籽,大概两个月光景,十一月中旬收油菜花籽榨油,榨了近千斤的菜油,卖出一半,还留一半自用。
接着赶在下雪前,田里又种上冬小麦,隔年三、四月就能收成,然后育苗,再种水稻,等到中秋过后又收割,很快一年就过去了。
这般周而复始的日子,她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可是真过上这宁静而祥和的慢活生活,她反而爱上这里的与世无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了看看满天星斗、听虫鸣蛙叫,好不惬意。
“娘子早。”三桐端着一盆温水入内。
“早。”她摊开巾子泡了水净面。
“娘子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春天最好眠,反正又没事。”主子起得早,当丫鬟的也得跟着早起,没法偷懒。
“睡醒了就不想睡,起来动一动手脚也好。”因为冬天冷,她懒得动,腰上都囤积了一层肉。想要瘦,就要动,她不能再偷懒了,不然体型都要横向发展。
“你还要到后山去?”三桐问。
“嗯,山里灵气足。”吸收芬多精对身体有益。
罗琉玉的庄子位于山脚下,山不高,没什么凶猛野兽,她有空就去走走看看,捡些蘑菇、木耳回来,野菜现采的很新鲜,凉拌、快炒都有不错的滋味。
“呿!娘子,你还修仙不成,灵气在哪,奴婢怎么没瞧见?”娘子最会唬人了,说得跟真的。
上次还说人坐在铁盒子里就能飞,又说有一种车不用马拉,却跑得比马还快,而且不吃草,只吃油。
真要有这些光怪陆离的事,那还不把人吓死!
“那是你没灵根,本仙人修炼去。”罗琉玉一挥手,笑着往后山走去,孩子们有四喜照顾着,她很放心。
自从罗琉玉离了陆家,就不让人再喊她少女乃女乃,但再叫她小姐不合适,毕竟不是云英未嫁的小泵娘,她自个儿听了也别扭。
但是直呼夫人也不对,她和离了,如今不再是某人的妻子,于是她想了想,觉得“娘子”最合宜。
其实,她说要上山修炼也不全是胡说。
等他们在庄子上安定下来后,她就有时间去琢磨那神奇的指尖甘露。
她发现小指渗出的灵液对人的身体有益,甚至能清毒、治伤,因此她每天都会拿瓶子来盛,她也发现这灵液产出是有规律的,且每次不多不少,刚好就两滴。
经过她反覆研究了十几回后,发现早晨雾气最浓的时候,指尖释放出的灵液最纯粹,也最容易吸收,有洗涤精髓元气的功能。
如今几个月过去,她也只收集了两小瓶而已,有一些她滴在浴桶里,让孩子们能吸收吸收,洗去秽物。
也许是灵液的作用,尽避去年冬天非常冷,连壮得像牛的二牛、四喜都得过一两回风寒,而他们母子三人就只是冷而已,没有什么头疼脑热、身子不适的情况。
“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大口一吸全是草木的精华……”
唔!什么气味,腥甜腥甜的?
一如往常,罗琉玉用力地吸山中的清新空气,顺势把灵液从小指挤出,用三寸长的青花小瓷瓶接住,今天灵液的浓度令人满意,还有点清甜味,但是一将盖头栓紧,灵液的味道一隐去,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便随风飘了过来,让她不免眉头一颦。
是人还是动物?要去看看吗?
她举棋不定,略微迟疑了一下,好奇心压过犹豫,她想就去看一眼就好,一旦有危险拔腿就跑,毕竟她是有孩子的人,要为他们保重,不能轻易涉险。
罗琉玉小心翼翼,一步步走向血腥味最重的地方,轻轻拨开山茱萸的枝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惊动对方,给自己惹来麻烦。
她定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男人的衣服,再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男人趴伏在地,身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
谤据她的观察,此人尚未断气。
“喂!你死了没,需要帮助请哼一声。”若是差不多与佛祖同在了,她不会白费功夫救人。
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要量力而为,毕竟若此人救不活了,她又多管闲事抢救一番,万一他的家人找来,硬是说被她所害,她救人不成反惹一身腥,那就太糟心了。
男子受伤太重,气力逐渐流失,意识也不太清醒,昏昏沉沉间听见女人的声音,喉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出声,那我就走了,不是我不救你,是你时候到了,早早去投胎,下辈子投户好人家,别再不得好死,死无埋骨处了。”
别再不得好死了……
听到这一句像诅咒的话,奄奄一息的男子几乎要绝望了,他很想念多年未见的妻儿,想不到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
他们好吗?
是否会想他?
还是,早就忘了他,当他是遥远的记忆?
他想见他们,好想好想,他不想死不瞑目,连小女儿的容貌都没见过,不知道她长得像谁,像爹或像娘。
气息渐弱的男子缓缓闭上眼睛,他想那女人应该走了,而自己短暂的一生也要结束,再无机会重来。
“唉!算了、算了,谁叫我天生心软,你也好运,命不该绝,遇到我是你祖上积德,记得日后要报答我。”罗琉玉嘴上说得无情,但压根狠不下心,向前走进草丛里,将面朝下趴着的男子翻过来,再将掏出小瓷瓶,将收集了快一个月的灵液往他嘴里倒。
要喂灵液的时候,她稍微打量了男子的面容,他满脸的落腮胡,顶着杂草一般的凌乱鸡窝头,脸上是干掉的血迹和污泥,整个人好不狼狈。
“咕噜。”男子神智不清的吞咽一下。
咦……她没走?
她给自己喝了什么?像糖水,可是又不那么甜,滑顺入喉,当即口齿一阵清冽香气,身体转瞬间暖了起来,就连气力也恢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