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是救不完的,很晚了,今日就到此,先回驿馆休息,明日再来。”掌灯之后,徐凌澜匆匆过来说道。
他一直在与太子和真正肯做事的在地官员研拟防堵疫情外扩之事,等他得空才发现已过了数个时辰,天色都暗了,一问端砚,才知陆宛飞还在给病患针灸,一个病患至少要用上两刻钟针灸,不但没用饭,甚至连口水都没喝。
“大人,我现在还不能走!”陆宛飞恳求道:“还有人没针灸,他们正痛苦着,也都等了很久,我不能现在离开,我走了他们肯定会很失望,而且还要再痛苦一晚上。”
徐凌澜蹙着眉,眼神深沉,“用过晚膳再继续,若不听我的话,我立刻派人将你送回驿馆。”
陆宛飞知道这是他的底限,她也不多做争辩,匆匆去用了饭又回到棚子。
入夜了,天上星子闪耀,美丽的银河叫人禁不住仰望天际赞叹,可是也只有天上才平静,整个泉州府此时的平静只是假象,不知潜伏在哪个乡镇村落的疫病随时会爆发。
陆宛飞总算将棚子里所有的病患都针灸完了,徐凌澜再度过来,他让端砚盯着陆宛飞,一针灸完所有病患便通知他。
“走吧!一起回去。”他看到她脸色苍白,眉眼间有着深浓的疲惫,知道她真的累坏了。
陆宛飞起身伸伸懒腰,觑了觑徐凌澜左右,疑惑地道:“太子呢?”
徐凌澜和太子好像一直是形影不离的,见到徐凌澜没见到太子很奇怪。
前世打从她有记忆开始,在位的皇帝便是此时的太子了,前世的皇帝相当倚重徐凌澜,时不时便召他进御书房议事,御赐之物更是不计其数,她不知道他们的交情原来是从年少就开始了,能简在帝心,难怪前世的她家大人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有消息说泉州知府范文魁在城外出现,殿下说要亲自去抓人,留我在此坐镇……”徐凌澜住了口,蹙起了眉。“不要说太子了,你已经累坏了,先上马车歇着,到驿馆我再唤醒你。”
陆宛飞确实累了,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用起金手指针灸极耗体力,每次都要全神贯注,并不像外人看着那么简单。
马车里只有她和徐凌澜两人,她安心的靠在徐凌澜肩上,连和他聊上一两句体己话的功夫都没有,没多久便沉沉睡去,有他在,她很安心,他是她的定心丸。
第十六章 玄妙针灸(2)
夜色深沉,到了驿馆,徐凌澜并未唤醒陆宛飞,直接将她抱下马车,在守门侍卫的侧目之下,抱着她进了驿馆。
重生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做一个与前世不一样的人,此出格之举也没什么了。
不巧的是,他在回廊遇到了夏兰期主仆。
夏兰期带着丫鬟正从厨房要回厢房,见到他抱着熟睡的陆宛飞,两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夏兰期,一颗心顿时凉透。
“见过徐大人。”芙儿施礼。
夏兰期想着徐凌澜对她不假辞色,却对陆宛飞如此体贴,不禁不是滋味的说道:“徐大人此举不妥吧?驿馆里众目睽睽,应该把陆姑娘叫醒不是吗?”
徐凌澜抿着唇不置一词,冷然的越过她们而去,叩了陆宛飞的房门,多莲很快来应门,他抱着陆宛飞进去了。
夏兰期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拳。
徐凌澜这般无视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也是他的未婚妻,他何以对她一句关怀都没有?
今日在溶树镇,连太子殿下都赞扬她了,他却是好像把她当不存在似的,一句寒暄都没有,再加上今日让陆宛飞大出风头……她咽不下这口气!
“姑娘……您没事吧?”芙儿见主子气得发抖,很怕主子会当场发疯。
“我像没事吗?”夏兰期面色瞬间变得狰狞,她一定要报这个仇!非报这个仇不可!
陆宛飞这一觉睡的极好,直到隔日早膳时分才醒来,知道出发去榕树镇的时间快到了,她连忙洗漱,依旧做了男装打汾,匆匆用过早膳,留多莲在驿馆,自己与太子和徐凌澜他们一同出发。
她和夏兰期及其他太医们同马车,也从太医们的闲聊之中得到一些讯息。
昨日太子不只把泉州知府范文魅抓住了,还逮到因时疫而趁机哄抬药草价格的不良黑心药草商。
那些黑心药草商趁着百姓人心惶惶,贩卖宣称能治疗时疫的药,开价一服药二两银子,另一种宣称见效更快的,一服药是五两银子,简直是天价,可还是有百姓抢买,他们太害怕得到时疫了,倾家荡产也要去抢买那些药,这时黑心药草商又提高了售价,卖出了几万服药,赚得盆满钵满,幸好太子将药草商给捉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受骗。
不只如此,还有一批又一批的毛贼趁火打劫,强抢民舍,连那达官贵人的府邸都敢闯入,可谓是胆大包天,全然没将律法放在眼里了,那批毛贼也让太子人马生擒活捉了。
“咱们太子殿下可真是英明神武,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将那毛贼们打得落花流水。”
太医们说得口沫横飞,抢着赞扬太子的丰功伟业。
陆宛飞听着只觉功劳都在太子头上了,身边真正在做事的人都没人提及,这也是身为人臣委屈的地方,在现代又何尝不是如此?真正劳苦功高的第一线人员人微言轻,根本没人注意,她实在为她家大人抱屈啊。
“陆姑娘,昨日可真是辛苦你了。”一名太医突然注意到她,笑吟吟的说道。“有了陆姑娘的医术,想来很快疫情便能平息,咱们也很快就能返回京城了。”
陆宛飞连忙谦虚的说:“都是诸位太医一起帮忙才能成事,小女子一个人是万万忙不来的。”
太医们听了很是受用,其实昨天他们只能算是陆宛飞的帮手,他们的医术根本没派上用场,不过她不居功,他们听了便舒服,于是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讃扬起陆宛飞深藏不露、为人低调、医者仁心、妙手回春,最后连才貌双全、人美心慈的词都出来了。
夏兰期冷眼旁观,咬着牙隐忍妒恨。
这些可恶的老头子,昨日一开始也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赞美她的,今日却像墙头草似的倒向了陆宛飞那一边,她也要整整他们。
榕树镇到了,陆宛飞依序巡视昨日针灸过的病患,每个人都好了许多,她松了口气,又为四十来名新送进来的病患针灸,其中还有染了时疫的泉州五品官员,听说榕树镇这里的针灸有疗效,急忙让家人送来,陆宛飞忙得不可开交。
另一方面,徐凌澜随同太子去整顿泉州府的秩序了,先是开仓放粮、联合药铺来稳定民心,跟着审问那批毛贼,发现他们竟然与某些官员勾结。
乱象丛生,太子大大震怒了,誓言除了赈灾,非要将泉州府好好整顿一番不可。
徐凌澜蹙着眉,他知道太子通常只是说说,真正困难的事都交给他来做,太子说要整顿,但是如何整顿,太子是毫无想法的,要他来想。
他看到了陆宛飞针灸的成效后,原是想着若能早日平定疫情,他们便能早日返京成亲,可如今还要整顿泉州的贪官污吏,要调查的事情就多了很多,绝非半个月一个月能了事,铁定是份苦差事。
这一日他忙得分身乏术,无暇再回去榕树镇,不知道榕树镇闹了个人仰马翻。
榕树镇里第一批针灸过的病患原本好端端的,却在过午之后又开始高烧不退、上吐下泻,陆宛飞一时也乱了方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