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让她想起那日与徐凌澜野餐时交谈的对话,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为何会说他爱着一个人?
她要把他约出来试探一二吗?若他说只是口误,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重生之后,她原是满心期待地等着要嫁给他,等着要改写前世的悲剧,可如今她却极为,消沉,她想知道他口中说的爱的人是谁,又怕知道是谁,她怕自己会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当她不再是他的唯一,她或许会后悔重生……
“姑娘,天气热,进去吧,别晒伤了。”清霜轻声提醒,主子望着玲珑阁发愣已经好一会儿了,让她不由得想到上回主子跟徐大人不欢而散的事,就怕主子又难过起来。
“嗯,进去吧。”陆宛飞叹了口气,抬步进了玲珑阁。
清霜看着主子犹豫的样子,也不自觉的跟着叹了口气,心跟着莫名揪起。
原以为杨氏得到报应,主子会开心,可主子这几日反而郁郁寡欢,常常幽幽的叹息,有时站在窗子前看被雨水打湿的花木,还会一脸的失魂落魄,看起来无比的寥落。
昨日,欧阳阁主来帖,邀请主子赏画,她原以为主子会没心情出门,想不到主子倒是应允了,幸好主子还肯出门……
她忽然想到,主子以前没那么爱出门,就连逛香粉铺子也没兴趣,如今这没事出门逛逛书铺、茶楼似乎是主子病癒之后才养成的习惯。
“陆大小姐大驾光临,真真是蓬荜生辉!”玲珑阁里,欧阳泉笑容满面的相迎,脸上的欢迎很真诚,他看起来神清气爽,显见有在用心养生。
陆宛飞浅笑,“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以让蓬荜生辉,况且玲珑阁也不是蓬荜。”
欧阳泉一拈胡子,“姑娘在老夫心中,是京城第一才女……不不,说是燕朝第一才女也不为过,有这等才情,自然是大人物,是老夫心目中的大人物。”
见欧阳泉说的无比真诚,陆宛飞心虚地低头,“先生抬爱,小女子愧不敢当。”
她是真的愧不敢当啊,都是借文豪们的智慧财产,汗颜,汗颜……
“哎呀,姑娘实在太自谦了。”欧阳泉对她的态度益发激赏,要知道,在人才辈出的天子脚下,没有文人不想出头,稍微有两把刷子的人都忍不住到处卖弄,想当高门的食客了,而陆大小姐若不是博览群书,又岂能诗词信手拈来,可她却一直没显露出来,也不去博个才女封号为自身添身价,真是极为难得。
“先生的胃疾还好吧?”陆宛飞笑着问道,赶紧岔开话题。
“姑娘的妙方果然有效。”欧阳泉眉飞色舞地夸道:“老夫照姑娘的方法将养着,果然近日都没再犯病了,姑娘不但是才女,还是神医啊!”
陆宛飞谦道:“说神医还才女的真是折煞小女子了,不过略懂皮毛罢了,当日先生信任,肯让小女子医治才是真有勇气。”
“呵呵呵,是老夫要谢姑娘,姑娘怎么反倒谢起老夫来了?”欧阳泉兴致高昂地道:“老夫设了茶宴,咱们边喝茶边说。”
第九章 自露破绽(2)
欧阳泉引路,所经之处,亭台阁榭都极为精巧,茶宴设在兰室,四面大大的木窗透进光线,薄薄纱帘随风微拂,四周飘散淡淡的竹香,外面是莲池,檀木香几摆着一壶两杯和时令果品,欧阳泉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倒茶给陆宛飞。
陆宛飞自然知道这是十分礼遇她,她慎重的品茶,见茶盏中的茶汤色泽清凉,加上茶香宜人,便知不俗,只是她不懂茶,只爱咖啡,好茶给她喝是可惜了。
两人在和煦的微风下品了一盏茶,欧阳泉这才笑吟吟的道:“老夫今天邀请姑娘,其实是别有目的的。”
陆宛飞也猜到了,总不会特意请她来品茶,她浅浅一笑,“先生请说。”
“那老夫就不拐弯抹角了。”欧阳泉呵呵笑道:“老夫是想将姑娘言随兴所做的诗句录下来,在阁里做个诗展,好诗共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陆宛飞啜了一口,抬起眸来,眼神明亮的说道:“不如小女子亲自将诗句写下来如何?”
与其去试探她家大人,不如让她家大人来怀疑她,待她家大人看到她的字,总会惊讶,也是为日后她向他吐露他们两人前世之事做铺垫,不会让他以为她是疯子,当然了,若日后加以试探,发现他压根不信前世今生之说,她也就不会再提了。
事实上,照她此刻难耐的心情,她恨不得直接冲到他面前将他们前世的事说出来,可是就怕他当场退亲,觉得她疯了……
她开始对阴间使者不满了,让他们重逢,却不让她以花萸的面貌重逢,也不让她家大人带着前世的记忆,这样他对她根本没感情啊,变成她一头热,一个人在唱独脚戏!
想到她就呕,怀疑阴间使者在整她,也不提醒她这些眉眉角角,让她空欢喜一场,以为重生来过就一切妥当,没想到阻碍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就是她家大人……
“喂,小姐,是你自己说只要与你家大人年龄相当、身分匹配即可,你又没说你要长得怎么样,还怪我身分不同了,长相怎么可能一样,况且我还让你现在的容貌美如天仙,居然还被你抱怨?重生本来就不可能十全十美,你当重生都是量身订做,都能顺风顺水啊?你错了,多少人即便重生了也是会走老路,会不由自主的做同样选择,也会重蹈覆辙,犯上一世犯过的错,而且,我不是神,我只是个小小的阴间使者,力量有限,不能做到让你满意,抱歉厚……”
听到蓦然冒出来的声音还酸溜溜的,陆宛飞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叹气。
这个阴间使者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她才小小抱怨一下,居然就来给她魔音传脑了。
她于是在心里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念行了吧,你快走吧,你再干扰我,难保不会被别人发现你的存在……
“姑娘当真?”欧阳泉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浮起了热切的笑意。
陆宛飞确定阴间使者已经离开了,这才饶有兴味的说道:“小女子十分乐意,能在玲珑阁办诗展,是小女子的荣幸。”
“姑娘可不能反悔!”
欧阳泉大喜,连忙叫书童准备文房四宝,又抬来一张好写字的矮桌,待一切摆周全了,陆宛飞落坐,她落笔从容,气定神闲。
“没想到姑娘除了诗做的好,也写了一手好字啊!”欧阳泉万分惊讶,看得频频点头,但半晌之后,他疑惑的说道:“不过,姑娘的字怎地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陆宛飞一边落笔,微微抬了抬眼皮,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是吗?”
这就对了,欧阳阁主当然要感觉像才行,不然她就没戏唱了。
“是啊,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欧阳泉陷入了苦思。
陆宛飞笑了笑,装作没当回事,继续将诗句逐一写下来。
从玲珑阁离开之后,陆宛飞一番挣扎,终究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命车夫到徐府外绕绕。
清霜在心里摇头,看来姑娘对徐大人的爱恋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竟然想来徐府外巧遇,可若是真遇到了徐大人,她们要说她们来人家大门口做什么?没事会逛到这里来吗?就怕徐大人觉得自家姑娘太不矜持。
幸好,马车在徐府外绕行了三圈,大门都没开阖过,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陆宛飞总算死心了,叫车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