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她也无法心平气和,从心底冒出的一股酸气,让她再也坐不住了。
陆宛飞蓦地起身看着树梢,因为她想哭,她怕眼泪滑下来。
“怎么死的?”她不死心的又问道。
徐凌澜被她勾起了内心深处最沉痛的记忆,他一股脑的将火气全迁怒到她身上,他的眼里划过一抹厉色,“跟你有什么相关?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心被狠狠地刺伤了,她自嘲地说道:“是啊,是与我无关,我问什么问呢?我有什么资格问?真是自讨没趣,是吧。”
“你知道就好!”徐凌澜厌烦的说道:“即便成亲了,你也永远别想取代她的地位!”
陆宛飞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笑话,我有说想取代她吗?我才不希罕!”才怪,她希罕,她在和一个死人吃醋,也为了他前世隐瞒她而生气,更因为现在无法找他算帐而问得不得了,她怕自己再跟他相处下去会忍不住将一切吐实,大声地说她是他前世爱过的花萸,然后被他当疯子……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接那并不存在的雨丝,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快下雨了,我先走了。”
她说走就走,走之前还不忘带走清霜,徐凌澜定定地看她,若有所思。
情况瞬息万变,端砚连忙过来查看,“大人!陆姑娘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你们吵架了吗?”
徐凌澜不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他起身,神色波澜不兴,“回府。”
陆宛飞的反应太过激烈,就像是感觉被欺骗,对他有一个深爱的人感到难以置信,彷佛他不应该说出这个答案,在那次意外前连面都没见过的陆宛飞,不应该有这样的举止……
随着这次的试探,徐凌澜心中的疑云扩大。
他本来一直很害怕自己的重生会不会改变了花萸的命运,让他们这一世无法相逢,甚至导致花萸无法出生,可是如果她也回来了,那真是……老天给的奇蹟。
另一边,在马车里,清霜看着仿佛随时会哭的主子,忧心忡忡。
方才主子大步走过来,拉了她就走,一路不回头的走到了玲珑阁大门前,直接上了马车,她也来不及拿食篮,但看主子这副模样,食篮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她只担忧主子,但又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走了几条街,清霜终究忍不住了,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和徐大人言语不合?”
陆宛飞掀起了车帘一角,看着窗子外头,闷闷不乐地道:“没有。”
她好像太自信了,对他们的感情太自信了,她在现代没谈过恋爱,穿越后一下便掉入徐凌澜的情网里,都没怀疑过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若不是再重生一世,她永远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原来在她之前,他爱过别人,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们爱得很深很深……
阴间使者在哪里?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才说也许她会后悔重生再与徐凌澜相遇?
他骗得她好苦……虽然他不是劈腿,但她还是觉得很在意,原本自信满满她是他的唯一,结果现在有个在她之前就与他深深相恋的女子,还死了……这种遗憾的结局更叫人难以忘怀不是吗?
所以前世他抱着她、吻着她的时候,有把她当成那个女子吗?或者,她根本是那个女子的替身?
“啊啊啊啊啊——”她突然双手围在嘴边,对车窗外大叫了几声,释放情绪。
清霜看得呆了,主子这是……这是疯了吗?怎么会对着大街大叫……
陆宛飞深吸了几口气,回头看到惊吓的清霜,瞬间想起自己现在的身分有诸多拘束,更闷了,苦涩道:“我没事,就是……想叫几声。”
清霜更加小心地道:“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对奴婢说。”
陆宛飞摇了摇头,心里沉甸甸的,“你不会了解的。”这种感受,她理智的一面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怎么跟别人说?
好不容易,陆府到了,主仆两人很快察觉到府里很不对劲,山雨欲来的气氛显而易见。
回到松龄院,多莲忙迎上来,劈里啪啦的说道:“姑娘快去松吹院看看!老爷找到当年给大夫人接生的稳婆了!罢刚带来了,正在老夫人屋里!”
闻言,陆宛飞精神一振,暂时将从徐凌澜那里受挫的心情搁在一边。
陆祥熙果然放在心上,还迅速找到了人,可见过去他是没疑心过,一旦起了疑心,要查也是查得到。
第七章 真相大白(2)
陆宛飞风风火火的到了松吹院,屋外下人们都战战兢兢地做事,不敢凑到厅堂外,守在门口的人也是神色凝肃,见到她来赶紧通传,让她进去。
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子站在厅堂中央,头垂得老低,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陆宛飞看向杨琇锦,就见她神色淡然,彷佛跟她半点干系都没有,可见她觉得当年她做的滴水不漏,不可能查到她身上。
再看陆祥熙坐在陆老夫人下首,脸色沉到发黑,陆宛飞心想,难道已经问到什么了?
“陈婆子,当年的事情不是一句你不知道便可以解决的!那老大夫已招了,毒害内子,你是他的共犯!”
陆祥熙一字一句说得气势汹汹,陈婆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您说……屈大夫招了?”
陆宛飞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她的便宜爹不愧为一国之相,审起案子果然有模有样。
“不错!”陆祥熙凌厉的看着那婆子,字字挟带着雷霆之威,“自首从宽,若你抵死不招,本官只好将你送到大理寺严审了!”
陆宛飞自然知道不可能送去大理寺,在燕朝大理寺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掌管刑狱案的审理,哪会审这种十多年前、没有明确证据的小案子,但恐吓这招是有效的,尤其对无知妇人。
丙然,陈婆子一阵心惊,连忙喊冤,“明明是屈大夫吩咐我做的,还让我守口如瓶,如今都过了十几快二十年,却反过来招了,这算什么事啊?”
陆祥熙面色益发黑沉,沉声道:“本官不管你们是如何密谋犯案的,你们谋害了我亡妻是事实,即便要开棺验尸,也要将你俩定罪,以告亡妻在天之灵!”
陈婆子蓦地扑通跪在陆祥熙面前,哭着磕头道:“大人饶命!我只是听命办事,当时上有公婆要奉养,夫君早亡,还有小泵小叔和三个小孩,张嘴就要吃饭,不得已收了屈大夫的银两,做了违心之事,这十多年来,我也是日日难安,求大人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
陆祥熙对她的推托之词十分厌恶,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你说,你是如何下毒害人?”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陈婆子连忙抹了泪说道:“尊夫人产后,屈大夫给我一粒药丸,要我喂夫人,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还以为是补身益气的药丸,便喂了夫人吞下,哪知夫人吞了药不到一刻钟就开始失血,血流个不停,我慌了,屈大夫塞给我一张银票,要我什么都别说,后来夫人血崩,屈大夫假意救治,却只是随便针灸一下,没到一住香的功夫,夫人就……就因为失血而断气了。”
听到这里,陆老夫人惊恐得几欲晕厥,后宅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她竟全然不知情?连陆宛霖和月姨娘、桂姨娘都吓得不轻,只有杨琇锦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彷佛事不关己。
陆祥熙气得手都在发抖,他紧紧握着拳,咬牙道:“目无法纪!道德沦丧!你们居然如此谋害一个人,还是刚生了孩子的产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