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爸爸那一代开始,格鲁曼集团开始跟政府合作,我们偷偷卖一些军火给一些美国联邦政府不喜欢的国家,包括飞弹、地雷、烧夷弹,都是些杀伤力很大的武器……但是这是有目的的。”
她立刻可以联想,“就跟美国攻打伊拉克的借口一样?”
“你很聪明,”苦笑,“美国可以借口这些国家非法进口具强大杀伤力的武器,对这些国家釆取行动,像是贸易报复,藉此获取贸易利益,或是扶植这些国家境内的亲美势力,甚至藉此攻打这些国家。”
陆致芳听懂,点头,“到这里我知道,很典型的美式作风。”
“爸爸担任格鲁曼集团董事长期间,透过这个计画卖出了上千亿美元的军火,跟联邦政府可说是合作愉快,爸爸在华府政坛的地位越来越高,一度还有机会参选众议员……可是利益越大,风险也越大,这种事就好像吸毒一样……不对,吸毒还有戒掉的一天,这种事根本没有停止的机会。”
陆致芳接话,“你想停,美国政府也不会让你停。”
“没错。”沈怀望将头靠在她头上,此时孩子似乎也累了,靠在陆致芳身上即将睡去,沈怀望抚模孩子的脸,想起了可怜的太哥!
“大哥批示停止这样合作计画,中央情报局不满,听说连美国总统也不开心,派人来游说了几次……但大哥都撑住了。三个多月前大哥突然病倒,送医这才发现是慢性中毒,可能长达一年的时间,他吃的东西都被人下毒……最后,大哥就死了。”
她震惊不已,尽避早已猜到,但亲耳听到依旧心惊胆战。
“杰森是大哥跟外面的情妇生的孩子,大哥还来不及把情妇接回家就死了,大哥死后,大嫂离开格鲁曼家,那个情妇也不要孩子,所以我就把孩子接回来,暂时交给你照顾。”
到此陆致芳恍然大悟,知道怀里的孩子原来也有这么悲惨的命运,她紧紧抱着孩子,试图给孩子温暖与安慰。
“大哥一死,我才惊觉问题严重,原来格鲁曼集团一直卷入这样危险的买卖中,我们只能选择成为他们的伙伴,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对他们而言,我们只能是自己人,不然就有泄密的可能,所以我决定离开,永远的离开……”
陆致芳听出端倪,“你决定离开?!你的意思是你会遭到攻击,你早就知道?”
看着她点了头,“我早就知道了……甚至可以说是在我安排之下发生的,我希望透过他们的攻击,让所有人都以为怀特.威斯里.格鲁曼已经死亡,但实际上我只受了一点伤,我可以继续用沈怀望这个名字和身分活下去……”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集团,为什么要我搬出格鲁曼家,还要我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致芳,你这么听明,你应该知道。”
陆致芳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全身一软,嘴里喃喃自语,“你要保护我……”
“我一开始想,我不能让你卷入这件事,所以我安排你一步步彻底离开格鲁曼集团与家族。先是你,然后是我,我假装已死,等风头过去,众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我会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陆致芳深呼吸,一开口就显露出她慌乱的语气,甚至略带哽咽,“可是被我搞砸了,对不对?”
她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计画,一心只想替他调查真相,只想替他报仇,没想到现在反而逼他现身,承认自己还活着。原先冒着生命危险想出来的全身而退计画,现在都被她搞砸了。
沈怀望看着她,不发一语,只是轻轻叹息,“唉……”
陆致芳充满歉意,更充满惶恐、恐惧。她眼眶一湿,泪水就这样滑落,想说些什么来表达歉意,却哽咽到难以言语,只能接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怀望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弄痛自己身上的伤势,也透过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清楚看见她脸上、身上的伤势。
他们已经连成了生命共同体,彼此的伤连带也会弄痛对方。
“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我保证,我会再想办法。”
事已至此,悔恨无益,至少他们两人在一起,紧紧的靠在一起,彼此牵连、彼此依靠,谁也离不开谁,注定了这永远难分的陪伴。
住院两天,陆致芳便决定返家休息,这一趟不只她回家,连沈怀望都跟着回家,她很开心,那间房子终于可以称得上家。
只是两人身上都带着伤,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谁也讨不到便宜,不过至少彼此都陪在身边,也就没什么遗憾。
况且陆致芳知道,怀望能回来对她而言真是失而复得,她心里对他有太多话想说,包括那最深沉的后悔,以及对于自己曾经再也没机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恐惧。
她想说……只有情感才能支撑永远的陪伴……
抱着孩子回到家,这段时间都是她这个“妈咪”在跟杰森培养感情,怀望醒来后,换他这个“爸比”学习跟孩子相处。
沈怀望其实很紧张,他不知道该怎么当个父亲。
陆致芳告诉他,“你以为我很有经验吗?”
“说得也对。”
最重要的是,两人说好了,等到杰森年纪长到足以判断时,他们会亲口告诉杰森有关他亲生父亲的事,在那之前,他们就是杰森的父母,杰森就是他们的孩子。
彼此互单,虽然有孩子夹杂在中间,他们却觉得看彼此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多了许多的默契,也多了许多的情感联系。
说也奇怪,原先两人或许已经很熟悉,却时而觉得不懂彼此在想什么;经过这件事,他们好像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就可弄懂对方的需求。
现在孩子更成为两人之间的润滑剂,让两人之间的相处可以更自然,无话可说时也知道该从哪里寻找聊天话题。
说真的,他们的个性都是很闷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场情感的拔河比赛中拉扯了十多年,直至此刻才弄清楚感情的真谛,以及情感与陪伴之间的关联。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躲在小木屋中,哪里也不去,所有对外联系都靠着保罗夫妇的帮忙,那对夫妇对他们真的很重要,他们也很感谢。
而这几天也是这段日子以来难得的平静岁月,外面也许又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至少小屋内是平静的。
常常他们就待在卧房里,致芳抱着孩子,逗着孩子玩,他在一旁整理文件:或是他抱着孩子玩,致芳在一旁整理衣物。
杰森很快就习惯了怀望,甚至真的开始喊他爸比。这个家庭好像就这样成形了,虽然还在风雨飘摇中,但至少家人都已陪在身边。
但他们还是可以感觉到外面的世界没那么风平浪静……常常陆致芳抱着孩子坐在一旁,保罗就在角落跟沈怀望窃窃私语,似乎在报告外面的动静,告诉他外面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沈怀望听着,都会皱起眉头,然后点点头说他知道。他的眉头紧皱,其实让人分不出来是因身上的伤势还未症愈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保罗带来的消息太过惊人。
她问过他,“你想过要怎么办?”
他也诚实回答,“我正在安排,可能先离开维吉尼亚。”
“离开之后呢?他们会不会追来?”陆致芳叹息,“现在他们的目标还多了一个我。”
“先离开再说……”语气里充满感叹,沈怀望更知道,鲍德温的手下确实开始在追踪致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