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表现也是奇怪,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像存心看她的笑话似的。
“公子似乎挺高兴的?”董慕妍亦瞧着他,“也对,能与永泠郡主结成连理,也是一桩好姻缘。”
“对了,你做的那种鞋子,就是水貂毛、没后跟儿的,改天也替永泠郡王做一双吧。”他忽然道:“上次她在太后那里看见似乎十分喜欢,因着是你做的,也不好向太后讨,你就大方一点,也送她一双,日后也好相处。”
日后?她可不想再跟永泠郡主有什么相处……
“不如我多做几双,公子拿去做聘礼,如何?”董慕妍压了压眉。
他竟笑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玉颜绽笑,如雪中绽花,让她贪看地怔了一怔。
“慕妍,你这个语气,彷佛是在吃醋呢。”只听澹台浚道。
吃……吃什么醋啊,吃个鬼!她就是不服气罢了,什么要给情敌做鞋?
“我从小骄纵惯了,”董慕妍赌气道:“我若嫁人,想来是做不了妾室的,就算平妻大概也不成。想来想去,我还是下嫁比较合适,找个平民男子,也不需多少才貌,只求脾气好,我说往东,他不会向西,也就罢了。”
“听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愿与永冷郡主同为平妻?”澹台浚依旧笑着,“我若答应了那门亲事,与你便无缘了对吧?”
她说得这样委婉,他居然能听懂?
“说来,我与你理想中的男子,也是一样的。”他竟道。
哪里一样?她愣住。
“除了不是平民,有不大的官职,其余的,都一样。”他又补充道。
“公子也太妄自菲薄了。”董慕妍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脾气好,你说东,我绝不会往西。”他不禁地笑道:“何况我明媒正娶,绝不会让你当妾室。”
“平妻呢?”董慕妍亦忍不住道:“这一天,你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
“我何曾答应过呢?”澹台浚似乎有些无奈的神情,“你也不问明我的意思,就自在那儿猜,猜错了,就自己生闷气,你啊!”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髻,髻上插的一支钗有些松动,此刻摇摇欲坠。
自从订婚以来,他待她还从没有过如此亲呢的举动,这冷不防的,让她陡然往后退了两步。
“公子是说……”他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她竟半天也没明白,此刻就像个傻子。
“我不会娶永冷郡主的,”澹台浚郑重道:“不论是谁下的旨意,我定会想法子,不让这桩事成功。”
“可……”董慕妍呆呆地道:“这岂不是会影响公子的仕途?娘娘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大不了做个平民男子也不错。”他拂了拂袖子上的皱褶,“方才,你还说要嫁个平民男子呢。”
为了她,他竟愿意做个平民男子,不惜自毁前程?他有这么喜欢她吗?她不相信,短短几个时日的相处,他怎会从一个执意要退婚、厌弃她的人,变得痴情至此?
哪里不对,肯定哪里不太对!肯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他的心思,就像月亮的另一面,让她看不着。
不过,她喜欢他此刻如此落爽快的回答,彷佛攀岩时忽然模到苍柏劲松,她得以牢牢抓住枝干,阻止了她往下坠落,不至于就此退却。
“那该如何去向太后和淑妃娘娘回话?”董慕妍轻声问道。
“这事你不必再管,交给我就是了。”澹台浚道:“眼下出了赵国公千金失踪一案,宫里都不太平,也没亲暇顾及咱们。”
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法子,也许未必真能周全,但他这般胸有成竹,让她心有依傍。
“你这钗怎么是鎏金的?”他忽然问道。
“啊?”
他怎么……这就岔了话题?果然是贵公子,东西是好是坏,他轻轻一碰便能识得,定是自己太神思不属,错拿了钗子。
“平时在家里戴的,要那么贵重做什么?”董慕妍也懒得与他细说庆姨娘如何调换她首饰的事。
“我那里还有一套钗,有些年头了,改天送给你。”他道。
董慕妍疑问道:“是令堂留下的?”
“从前我去订做的。”他答道。
“你怎么会去订做一套女子戴的钗?”她狐疑道。
“小气鬼!”他弹了一记她的额头,“又吃醋了?”
“哪……哪有?我只是好奇。”董慕妍慌忙搪塞道。
他的手又顺势抚了抚她的发丝,而后在她耳际边停住。尽是离得近,然而终究止于礼。已经是未婚夫妻,若在现代她早就可以抱抱他、亲亲他,如今在这古代只能这般,还已经算逾矩了。
也不知他这胸膛靠上去,是否有宽厚的胸肌?这张俊颜若能模上一模,手感一定很好……
董慕妍察觉自己大白天竟在想入非非起邪念,简直羞耻!她双颊不由得绯红。
“想什么呢?”他偏偏问道。
“啊?没……没什么,”董慕妍结巴道:“也不知赵国公府的小姐现下如何了,这事儿怪吓人的。”
看来想亲他目前是没指望了,除非成婚……若嫁不了他,这辈子也没办法碰他这如白玉般的肌肤了?
那就……只能嫁给他了。
“你与浚儿商量得如何了?”潘淑妃问道。
“公子说,他自会向太后与娘娘禀报,”董慕妍斟酌地回答,“臣女就不多言了。”
“那好,既然你们决定一致,本宫就等着。”潘淑妃笑道:“这几日京城不太平,想来,宫里也暂时顾不了你们的事儿。”
“因为赵国公家千金一事?”董慕妍问道。
“那是娴妃未过门的弟媳妇,”潘淑妃似有些幸灾乐祸,这几天,娴妃在圣上面前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只求圣上帮她作主查出匪人,可这查来查去竟不见半点蛛丝马迹,也是奇怪。
“臣女也觉得奇怪,”董慕妍思忖道:“怕不是京中有谁借着匪人的名义,犯的此事吧?”
潘淑妃立刻正色道:“慎言!这岂能胡说?”
“臣女知错。”董慕妍连忙低声道:“但只怕国公府得罪了谁,却不知晓,白白耽误了搜查的时机。”
“其实本宫也如此想。”潘淑妃缓缓坦言,“总觉得其中有古怪,一般山野匪人断不会做事如此干净利落。”
“臣女只担忧因着裴娴妃与娘娘您的嫌隙,怕娘娘会被此事牵扯,毕竟那是她未来的弟媳。”董慕妍亦坦诚道。
“本宫就担心这个……”潘淑妃叹一口气,“最近几天总觉得心中不安,眼皮也总是在跳。”
“娘娘好好休养,龙胎要紧,切勿多思,”董慕妍安慰道:“若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公子自会为娘娘分忧。”
“你这孩子说话实在,本宫爱听。”潘淑妃颔首。
“娘娘,”忽然,宫女来报,“太后娘娘传召。”
潘淑妃凝眉,“太后?今日已去请过安,不知又是何事?”
“来传话的公公神色凝重,说娘娘有孕,天冷路滑,本不该又唤娘娘去的,但实在紧迫。”宫女答道:“太后还说,若县主也在,便一同去。”
“也要传我?”董慕妍一怔。
“看来是了不得了,”潘淑妃道:“走,咱们这就走。说不定是赵国公府的事情有了眉目。”
潘淑妃猜得果然不错,入得永康宫中,才见过礼,太后便急忙开了口。
“方才赵国公府来报,说他家女儿找着了。”她眉间紧蹙,“今天清晨,打开大门,家仆便见他女儿被扔在台阶下,全身是伤,都冻得僵了。”
潘淑妃与董慕妍不由得惊愕地怔站着,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