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事不做了?”他好歹还是个官,还颇受重视,整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真的好吗?他哈哈笑着,大庭广众之下将妻子搂入怀中,“有我爹和大哥在朝中当官,我就不凑热闹了。”挂个虚职也好,反正他不打算留京,早晚要走。
“想避灾?”她轻声问,即使她不在朝为官也知道京城的乱象,来京的这几日跟着丈夫闲逛大街小巷,从所见所闻中已猜到一二局面,皇上老了,皇子大了,京城也差不多要开始乱了。
就如同她现在住的侍郎府,公爹对她有意见,看她不顺眼,多次明示暗示要她回桃花镇,婆婆则冷嘲热讽,处处挑刺,只差没叫人把她丢出去了,脸上的轻蔑和轻视连瞎子都看得见。
原因无他,就是他们还想和长公主府联姻,她的存在便是一个阻碍,把人休了便能为雷府次子挑一个合适的媳妇。
不是雷霆风,而是雷府次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两方势力的结合,夺嫡之争相当激烈,四皇子需要长公主的支持,助其上位。
“嘘!自己知晓就好,不要说出来。”雷霆风笑看妻子娇颜,又心疼她因他受的委屈。
“我想做药。”京城的开销太大,不多拢点银子在手边不安心。
“好。”他听她的。
“你不问为什么?”有时候她觉得他太顺着她,把她宠得越来越娇,有些气就忍不住了。
他一眨眼,面容愁苦,“家境困顿,卖药维生。”
“聪明。”原来他有脑子。
“那是,你相公才智过人,聪明绝顶,乃世上一圣人也,你能嫁我为妻实在三生有幸,当知珍惜,日日给肉吃。”
脸皮薄的温明韫悄悄脸红,他三句不离“吃肉”,他步臊她都害臊了。
她立刻岔开话题,“咱们就卖荣养丸,美颜散那些,不卖市井小民,专走权贵世家,以粒计算,高价售出。”
再京城不愁没有钱人,只要药好用,多的是人送钱来,也不用弄个要铺子,就和春草在自个儿院子做,想做的时候多做一些,不想做便看书、放空,钓京中贵人胃口。
春草是两夫妻离开后才由长顺护送上京,可是雷霆风两人走得慢,边走边玩,因此在入京前一日入住同一间客栈,两方会合便一起上路,隔日午后进入侍郎府邸。
“你想帮我?”他为之动容。
她目光一闪,笑靥如花,“我是为了赚钱。”
“这情我收下了。”她是为了他才想打入权贵圈,为的是藉由卖药打探朝廷动向,探查谁是四皇子党羽,或是其他皇子一派,再从中挑拨,瓦解四皇子势力。
雷霆风的感动和感激难以言说,动容地看着温明韫,而她心知肚明他的心意,情在深处,不用言语。
“请我吃顿好的吧,我饿得慌。”不想他太在意的温明韫笑了笑。
“走!上满福楼,我请你吃他们最有名的五元神仙鸡,别好吃到把舌头都吞进去。”
“我才没你那么贪嘴。”她轻吐丁香舌,模样可人。
“我……”下月复一热,口发干。他忽然不想去满福楼了,只想抱着她回府往床上一扔大快朵颐。
“你又想躲哪去?”
耳边忽地响起一声高喊,雷霆风下意识想躲起来,避开阴魂不散的双月郡主,可是继而一想,这是男子的声音而非女子,他才放下心,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看向来者。
他这番态度变化,看在温明韫眼中十分有趣,她忍不住笑出声,引来丈夫一记责备的白眼。
他躲段凝雪是为了谁,还不是让她少受点罪。
“我说你这小子呀!回来也不说一声,这么多年去哪里了,京城少了你无趣多了。”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雷霆风肩头,温明韫看他没厌恶的拨开,明白这人和他的交情不错,算是朋友。
“疯子,你还活着呀!没被你家那群女人的泪水淹死。我可惨了,被祖父扔到西南,过得苦不堪一言。”雷霆风装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苦样,似乎真的没好日可过,苦得滴胆汁了。
“呿!别提我家的女人,一提就头大,今日正好遇到了,不如去喝一杯。”家中姊妹众多的陶丹峰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苗,十几个女人一围上来实在叫人吃不消,故而他老想往外跑。
“不行,我成亲了,家里管得严。”他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子,眼中的深情蜜意满得都快溢出来。
“什么,你成亲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口误口误,恭喜,恭喜,得一如花美眷嫂子……呃,好像不是京中人氏?”他瞄了一眼,感觉温明韫容貌虽然不俗,气质沉静,缺少了一股京中贵女的骄傲,容貌也很是陌生,便问了出口。
但陶丹峰没说出口的话显然是——你怎么没娶个大家闺秀,此女看来出身小门户,与你并不相配。
看出他眼里的不满意,雷霆风先前的热络淡了些,“没娶个夷人公主回来已经是不错了,她是我祖父看中的,品貌皆佳、贤良有德,娶她不吃亏。”
一听是老首辅中意的,陶丹峰的神色又是一变,热切了许多,老首辅的眼光谁敢说一句不好,“相请不如偶遇,这一顿我请,算是给你接风,不许说不。”
“有女眷在旁,不方便。”雷霆风相当护妻,不想妻子受到轻蔑。
“一起去,别说我小气,两个人而已我还请得起。”他真心邀约,他很识相,看出好友对妻子的重视。
他一顿,看了看妻子,见她颔首才答应,“好。”
可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没法说得清,不知该说冤家路窄呢还是孽缘难断,越是想躲开的人越是避不开,撞个正着。
三人刚到满福楼,才要了一个雅间准备上楼,却碰上了段凝雪,与友聚会的她正好要下楼,她身后跟了几个公子、小姐,看其衣着非富即贵,簇拥着她恍若众星拱月。
“哟!瞧瞧这是谁,野鸡窝里飞出来的杂毛鸡,以为颜色鲜艳就当自己是凤凰了,还想飞到枝头栖梧桐呢!”一名身着白底绣牡丹衣裙的女子吊着眼睛,语气刻薄。
“你……”雷霆风正想为妻子出气,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覆上他手背,示意他让她自己解决。
“相公,这是哪里来的耗子在吱吱乱叫?长得尖嘴猴腮、小头锐面,人丑不打紧,别出来吓人,相公,我吓到了。”温明韫小鸟依人的偎入丈夫怀中,还装出吓得不轻的样子,身子直抖。
“别怕、别怕,相公在,丑人一向多作怪,我们要原谅她,她这么丑不出来吓晕几个俊郎君,怎么把人拖回家当相公。”
雷霆风配合的轻拍妻子的背,假意安抚,夫妻俩一搭一唱,让人气得怒发冲冠。
“几个?”她故意捂嘴轻呼,让所有人都听见她跟丈夫的“耳语”,“京里的姑娘胃口都这么大吗?她一个人吃不吃得消,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养相公,她好放得开。”
此相公非彼相公,另一说法是面首,女人养的小白脸。
“你……你们在胡说什么,敢污蔑我的名声,我撕烂你们的嘴!”穿着绣牡丹衣裳的女子气得跳脚,真想把人给撕了。
“来撕呀!来撕,实话还不让人说了,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不成,被人说中了还恼羞成怒,你不做别人怎么会知晓,全是立身不正。”他的意思暗指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她品性有缺,她身边的人也一样不是好货。
“你……你无赖……欺负小泵娘……”那女子气得眼圈都红了,眼里泛起一层淡淡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