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惊,“我不许,不许你不见我。”
江照舟算什么,她居然为了他威胁自己?“要不要回去,一句话。”
“明韫妹妹……”她显然在逼他,但他不想对江照舟低头,只能小声地唤她,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我明白了,我自己去道歉,以后你别来找我了,也别再这样叫我,你是什么出身,我怎么配让你喊一声妹妹,真是委屈你了,雷公子……”摆月兑一个惹祸精她应该感到快活,为什么心头异常沉重。
“不要,我去道歉,我错了还不成,你不准不理我。”神情很慌的雷霆风拉住她的手,就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真的去道歉?”奇怪,怎么心情轻松了许多?“……是。”一咬牙,他恨恨的点头。
“好,掉头回县衙,不管知县大人要不要原谅你,你的诚意要摆出来,让人看到你是真心侮改……”看到他肯认错了,温明韫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不要一直在我耳边念……”小爷是为了你去道歉,你还在那边唠叨我。
“你嫌我唠叨?”她横眉一睇。
知道踩到猫尾巴了,雷霆风连忙露出百灵的讨好笑脸,“没里没有,你软甜软甜的声音最好听了,百听不厌。”
还软甜呢!睁眼说瞎话。
“刀剑、拳头用在敌人身上,不是用蠢事生非上,我不指望你听得进去,但起码在下次动手前多想一想,会不会有人因为你的行为难过。”
拳头是用在敌人身上……他记下了。
顿了顿,他又问:“你会吗?”会为我难过吗?“我会。”一说出口,她讶然,这才发现在她心中他已占有一席之地,他做错事,可能惹来惨痛的后果她会不舍。
雷霆风真是好哄,光是一句“我会”,他便喜孜孜地扬唇,像是得到极好的宝物,觉得就算向江照舟道声歉也不算什么。
“明韫妹妹,我要闻了神清气爽的香囊,你做给我。”
“好,过两天给你……”咦,不对!她为什么要替他做香囊,又不是他的丫鬟。
“说定了,不许反悔。”嘻!骗到了。
“等一下,我应得太快,你家……”雷府的丫头众多,又有一个针线房,根本轮不到她动手。
“啊,到了,明韫妹妹要陪我下车吗?”
他一张笑脸住前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都是错觉。
而任谁瞧见这样灿烂夺目的笑脸,那真是什么气也生不出来,有着片刻失神地温明韫唇微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消失,当下懊恼地想咬人一口。
“好……”
不好行吗?他得罪的是县太爷,不管这件事能不能靠前首辅雷老爷子的关系压下来,他们总是理亏的一方,而她又恰巧在马车上,不跟着赔礼哪说得过去。
于是乎,马车到了县衙门口,下车者三人,不情不愿的雷霆风、一脸无奈的温明韫、东张西望的春草。
“你还有脸来见本官。”
一入内,就见一名清如莲、静如月的男子仰面朝天,素净的帕子单绣了一杆秀雅青竹,捂着鼻,点点红梅染于帕上。
“嘻嘻,我的脸不就在这里,怎么会没脸?喏,你来模模,细皮女敕肉,恍若凝脂。”根本不当回事的俊美少年嘻皮笑脸,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无赖样,笑得无比张狂的凑上前。
“滚开,世上第一厚颜无耻的名号非你莫属。”年轻知县将头撇开,不想瞧见得寸进尺的家伙。
江照舟和雷霆风虽是姨表亲,两人却不是同一挂的,年长数岁的江照舟好读书,整日浸婬在书中,从不与人结党结派、招摇饼市,书院一待十年余,直到中了探花郎才略微在亲戚间走动。
雷霆风恰恰相反,他是一看到书就昏昏欲睡的人,没法安安静静待在屋里一刻钟,成日往外跑,他喜欢恣意大笑,畅快的跑马,与风为伍、星月为伴、不拘小节。
两人之间没有半点共通点,也玩不在一块,虽然同在京城却常常错身而过,江照舟天生有股儒雅之风,见不惯同辈人浑噩度日,不思上进,雷霆风则怕了他出口成章,孔孟言不尽,因此极力的避开。
一对表兄弟都对彼此知之甚详,却彷佛猫狗般的合不来,一人喜静、古板守旧,一人好动、顽劣不改,他们皆是家人口中常提的相反范本,因此多少互看不顺眼。
“哎呀,我也没否认呀!你何必气得脸色发紫、鼻孔肿大……啊!我眼花了,不是气出来的,是受伤了,何人如此大胆敢出手伤人,快拖出来打一百大板。”唉!真可惜,没毁容。
“你以为本官不敢罚你?”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全是雷老爷子纵容的,养出个目空一切的霸王。
“敢,我几时怀疑了,你这人一板一眼不知变通,落在你手中哪能不吃苦。”这家伙最擅长的是说教,一开口能说上一天一夜,睡了一觉起来继续诲人不倦。
江照舟眼一魅眯,将沾了鼻血的帕子往他身上一扔,“你的好杰作,一脚抬起真威风。”
笔意装作听不出嘲讽的雷霆风不用人请自个儿落座,还吩咐管事上来,然后痞痞的道歉,“失误呀!表哥,我是要踢车门关上,谁知你的马脸大如桌,我一时来不及收脚只好得得罪你了。”
“别叫我表哥,叫江大人。”这小子还没有一点反省之意,依旧故我,简直是朽木。
“是,江大人,您老还好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依照朝廷律法,颜面有损者不得为官,我看你鼻头肿如蒜,只怕不好见天颜。”
“在担忧本官之前,你倒是先担忧你自己,本官若是颜面有损,你就等着进牢里。”江照舟冷笑一声,“你为你现在还能靠着雷老爷子替你收拾善后吗?瞧瞧你成什么样了,站没站姿、坐没坐姿,雷老爷子的风范你一点也没学到,真为他老人家感到痛心疾首,你就不能学点人样,好好上进……”
以他的资质若能好生栽培,日后必是朝中栋梁,虽然顽劣成性,他还是看好雷霆风,越是淘气的孩子,一旦顿悟,奋发向上,越有一番成就,宝剑未炼成前也是一颗顽石。
“停、停、停,别再念经了,我这颗头快爆开了,你就饶过我吧!英明神武的江大人。”
先前念了他一场还不够,现在还继续。雷霆风假意抱头,露出求饶的痛苦神情。
江照舟清俊面容为之一沉,“你不知侮改,本官晓以大义就该虚心接受,雷家人世代为官,不曾出一名纨裤子弟,你要令祖先蒙羞,全家抬不起头见人吗?”
一提到全家人,雷霆风的神情就冷淡了几分,收起了那装模作样的神色,“人活着只有为官一道吗?我爹是户部侍郎,长兄在国子监,高中入翰林是必然的事,父子同朝为官,难道不令人忌惮?”
身在官宦人家,他再纨裤也略知朝中之事,祖父为何辞官,还不是因为父亲太躁进了,意图靠着祖父的人脉帮扶皇子争储,祖父才退出朝堂,不让皇上有所猜忌,就怕君臣失和,惹来灭门之祸。
“你想多了,皇上是明君,他最不缺的是海纳百川的胸襟,有能力者不怕猜忌,为国为民都该竭尽心力。”大晋上下该做的事太多了,而会做事的人太少。
雷霆风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你干么申请外放,不留在京里当你的翰林老爷,十年、八年也能熬出头。”历来储相出翰林。
一提到这件事,江照舟神色多了一丝恼意:“明知故问,还不是你雷家逼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