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韫指挥雷霆风,“把火升大点,有点冷。”下回得带件厚一点的衣服。
山洞外,雨声滴滴答答,山里的雨来得又快又急,采着丹参的三人刚采完一批成参,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把他们浇了个透心凉,没一处是干的,那衣角一拧还能滴出水呢!
见状的温明韫便带人躲雨去,附近几个山洞位置她都晓得,所以三个人躲进较近的洞穴里,而那头鹿就是在进洞躲雨之前发现的。
因为常常上山的缘故,知道山里气候多变,会有突发状况,所以温明韫和温老头会不时地拖些干柴入内,留下打火石和少许的盐巴,以及替换的衣物和御寒棉被。
山里的人都会这样做,不只是祖孙俩,大家都觉得予人方便,同时也给自己一条活路,谁也不能预料自己会不会遇难,有备无患总好过求生无门。
瞧!今天不就用上了,有柴、有火、有盐巴,还有一把柴刀以及煮汤用的大锅子,几个木碗和木筷。
雨一下,什么也做不了,饥饿感就浮了上来,春草开始烤肉。
而这时也看出温明韫做出的迷药多惊人了,不只一里内、五里内的大兽、小兽全部放倒,在大雨的冲刷下,药性顺着雨水流布更广,更多的动物倒下。
猎人看到了一定会欣喜若狂,一场大丰收呀!不说兽肉卖到手软,光是兽皮的价格就叫人眼红,足足是两、三年的收入。
只是这也要有本事搬下山,迷药的药性一过兽群便会纷纷苏醒,反而有危险,巨大利益伴随着巨大风险。
若是先行将其宰杀再带下山,也要相当的人力,不耐放的生肉容易腐烂生蛆,浓郁的血腥味也会引来其他更多凶猛野兽争食。
因此温明韫一再提醒雷霆风量力而为,别只见眼前利益而忘了自身能力,想剥老虎皮、生烤熊掌的事就别想了,山洞外的雨势滂沱,凭他一己之力是成不了事,还不如做自己能做的事,放过那些野兽。来日方长,以后想吃还有机会,等他把身手练出来了,要吃什么没有,活生生的肉等他来猎。
事实上,把野兽迷晕的手法温明韫用过无数次了,在山里采药最怕无声无息靠近的野兽,所以她才配制令野兽止步的迷药,而且经一次又一次的改良,效果强得出乎她意料。
也是因为如此,她根本不缺肉吃,每回下山手里都会拎两只兔子、三只山鸡,重物她也拖不动。
几次以后她的祖父也十分放心,允许两个小泵娘独自进山,因为他晓得该逃得远远的是山里的飞禽走兽,他家的小孙女看来最无害,实则比老虎、豺狼更凶猛,不用刀箭便能要命。
“明韫妹妹,这雨要下多久,我看好像越下越大了。”刚宰了一头鹿,累得额头冒汗的雷霆风抬手抹汗,但手上有未干的血渍,这一抹,脸上淌血似的一片红。
“最少两天吧。”
“什么,要两天?”他惊呼。
“这还不是你害的。”温明韫抬眸一瞪。
少年不满地嚷嚷,“这怎么能怪我,天要下雨又不是我召来的,我也淋得一身湿呀!”
“春草,告诉他为什么。”她懒得替人教子。
觉得冷的温明韫将手放在火上烤,她盛了雨水,拿出随身携带的姜糖放了水里煮,姜糖融化,姜的味道弥漫开来。
避免风寒,喝姜汤最有效,山里的气温一向比较低,女子性寒,她常备姜糖以防万一,饿时含一颗能驱寒暖胃。
“是,小姐。”春草正经八百的解说。“如果不是雷公子笨手笨脚的拖累我们,在雨落下前以我和小姐的脚程足以赶到山脚下,也许会淋点雨,但一定能避过这场大雨。”
小姐很聪明的,她会看天象,预估落雨时刻,走最近的小路直接下山,避开剧变的天气。
春草是直性子的人,说话不拐弯,老老实实地说分明,她不知道会不会伤人自尊,可雷霆风越听脸越红,分不清到底是他脸红,还是鹿血。
“明韫妹妹,给我留点面子嘛!我哪晓得山路难行,到处坑坑洞洞,一不留神就一脚踩空,跌得鼻青脸肿。”他伸出痛了一天的手臂,上头满是擦伤、割伤。
温明韫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但没打算害死他,一看渗血的伤处,她默不吭声的解下腰间的小药袋,里面放了一些常用的药丸、药粉。
“这好用,也给我做一个。”看到防水的羊皮药袋,上着药的雷霆风边呼痛边索要,有好东西就别放过,这是雷家家训。
温明韫杏眸横睨一眼,“你是耗子搬家呀!什么都不落下。”倒是不客气呀!都快改姓温了,给她祖父当孙子。
他咧嘴,“谁叫你老用新鲜的东西引起我的注意,我一羡慕就心痒难耐的想得到。”
先是一招就倒的迷药,而后是救急的药袋,他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什么都想要,毕竟防人之心不可少,害人嘛,他考虑考虑,留些后手有备无患。
“先把你的脸擦擦,看了碍眼。”又不是魑魅魍魉,怪吓人的,上吊的厉鬼都没他可怕。
“我的脸没脏呀!”他又擦了擦,血污处增大。
“雷二公子,你脸上有血。”春草把自己的手绢放在洞外淋雨,等湿透了再拿回来拧吧递给雷霆风,并指出他脸上哪里有血,让他自个儿擦干净。
“我脸上?”蓦地,他话语咽了回去,原本微干的血碰到湿手绢被溶解,他的手现出鲜红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鹿血。
温明韫转头看山洞外,雨刚一下大天就暗了,山洞内就靠一堆火照明,火声剥剥作响,似在回应洞外的风急雨狂。
申时过后刚到酉时,在山下只是黄昏而已,尚能见物,可在雨势急促的山中已是昏天暗地,站在洞口往外瞧只能瞧见一片黑暗,眼力好的最多看见二十尺左右倒地不起的山鸡。
“春草,多拾两只山鸡野兔回来,要活的,别杀,雨不会那么快停,我们得确保两日内不挨饿。”鹿肉虽好也会吃腻,换换口味,煮鸡汤也不错。
“好。”
山洞内有件破旧的蓑衣,春草披在身上往外冲,山鸡、野兔的数量最多,就算视线不明,她用脚踩也能踩到几只,还一时贪心地抱了头獐子进洞,她很心虚地不敢看向自家主子,默默的添柴继续烤鹿肉。
一会儿,肉熟了,三人分食。
“嗯!真好吃,还是现宰的鹿肉鲜女敕。”大口一咬的雷霆风两眼晶亮,狼吞虎咽。
“喜欢吃就多吃点,今晚你守夜。”有得就得付出,天底下没白掉馅饼的好事。
“我守夜?”他一怔。
温明韫看看山洞外的大雨,回身将一綑綑稻草铺平。“不是你难道是我和春草吗?”
她暗指主仆俩是弱质女子,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我困了……”
“将功补过。”他以为做错事不用受罚吗?若不是他非要跟来,她们何必遭难。
“嗄?”他一脸委屈。
“想想等不到你的雷爷爷有多担心,即使不是亲生的也把你养大……”她说这话时有几许幸灾乐祸。
“我是亲的。”他闷闷的说着,嘴里嚼着鹿肉。
“亲的才心狠,不闻不问,你确定是亲爹、亲娘吗?我觉得你更像是捡来的。”她再一次补刀。
火光中,雷霆风的神情晦暗不明,“你才是捡来的。”
“我是呀!你没瞧爹不疼、娘不爱,就我祖父心善,养着作伴。”
闻言,他信以为真,连忙道歉,“明韫妹妹,我不是有意的,你别难过,以后我的爹娘分你,你不会没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