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试图将注意力转移,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对面看过去,上回办婚宴的宴会厅又有一堆工作人员在忙碌,八成正为几个小时后的宴会在做准备吧?
刘福不禁想,以巴洛克式大柱为中心的圆桌,这回不知会摆上什么菜色?是不是也会有个男人一边品尝佳肴,一边发简讯给同在会场的朋友要对方尝尝?
事后她曾问祁勋丰,那天参加喜宴为什么不约她或和她一起入席?他说那天的婚宴,他将它归纳为应酬性质,属于公事范围,而和她一起用餐,应该是在很愉快、很放松的心情下进行。这是属于他的私人时间,他的好心情只想和朋友分享。
因为是朋友,他可以坦率的展现真性情;因为是朋友,高兴的时候就笑、不开心就板着脸,不必压抑着应酬一切;因为是朋友,他可以分享、可以信任她。
祁勋丰不曾说过什么,可刘福知道他对她真的很好,他是那种做的永远比说的多的人,能认识到这样的好朋友她很荣幸。他护她、宠她,所以她也得对他好一些,起码,不能因为她而让他受到伤害。
前天大姊和刘德化到她店里作客,跟她提到了相亲的事,说是老爸和老妈的意思。一开始她很直觉的排斥,反问大姊,她如果真的和人家交往,对方又出了事呢?
大姊很淡然的表示,只要不是心怀不轨,而且事先让对方知道她曾有的“丰功伟业”,对方却仍诚心的想交往,那么,她为什么要拒绝?当然,交往的前提得是她自己也觉得对方不错。
犹豫了一下,她想相亲只是多认识一些人,不见得就是非要结婚。或许多认识一些朋友后,她和祁勋丰就不会常凑在一块,这样他被她带衰的机会是不是就低很多?
虽然祁勋丰摆明把这些事视为怪力乱神,可她还是怕,也许是生在堪舆世家,她比别人更敬畏无明,因为她看过太多太玄、宁可信其有也不要铁齿的事……
“刘小姐?”
刘福依然在神游。
“刘小姐?”
对上一双殷切的眼神,刘福一怔,忙回神坐正。“……是。”她暗骂自己失礼,今天她可是来相亲的……咳,来认识新朋友的呢。专心点!
况且,不是不要再想祁勋丰了吗?她怎么想什么、不管如何想转移注意力,最后还是绕着他转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的话题你大概觉得无聊吧。人老了,一掉进回忆里就出不来。”
“不……”是她比较失礼。
眼前这位陈先生是个执业律师,三十四岁,高瘦身材、长相帅气有型,态度上也诚恳。平心而论,真想要结婚的女人,这一型的男人应该别错过。
大姊果然很尽职的在替她把关,通过大姊那关得以和她见面的,都是水准之上。
可是……这样上上水准的男人,她却芳心难动只想发好人卡
“刘小姐好文静。”陈耀东倒是对刘福很有好感。
“我?”她不是文静,只是心不在这里,方才一直在神游。
“我听过一些你的事,有些事真的不必过度迷信。”陈耀东露齿一笑,他有一口好看到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白牙。
刘福勉强一笑。
“我知道某名门也有类似的状况。在几十年前也有个据说会克父母、败家运的小男孩因此被驱逐到国外,后来却成为企业家,回国上演了一出王子复仇记。
“我父亲和男孩的父亲是好友,也是那家集团的律师,他曾在男孩被放逐到国外时替已故好友守住一些属于他儿子的权利。看到男孩成长史的父亲不只一次的感叹,信鬼神可以端正心术不作恶,迷信却足以令人忘本失去初衷。”
“你爸爸真是个有智慧的人。”刘福叹了口气,真希望她也有陈爸爸的智慧。可是,正因为是发生在别人家,所以才旁观者清,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就多少迷信了。
“刚刚一直都是我在说我的事,刘小姐要不要聊聊自己?例如你有什么嗜好?喜欢去哪里旅行?抑或是欣赏什么样类型的异性?”
前面问题的答案众多,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她脑中的影像几乎是在陈耀东说完话的下一刻就浮现——祁勋丰。
刘福心跳漏了半拍,这种时候,他“跳出来”干么?人家问的不是她最喜欢的朋友,也不是她觉得最好看的男生,当然更不是她的饭友是谁。
欣赏什么样类型的异性,换句话说就是她会为什么样的男人心动,这样的题目,她脑中为什么会冒出祁勋丰?
她会为祁勋丰心动吗……刘福倒抽了口气,不会吧?他只是她的朋友,大概是因为方才心里想的人都是他,这才浮现他的脸孔吧?
不是有个测试吗?把月亮倒着念成“亮月”二十次,然后忽然问说阿姆斯壮登陆了哪里?那些默念“亮月”的人会直接回答“亮月”。
唔,一定是类似这样的反应!
“刘小姐?”陈耀东耐心等着刘福回答,但是也等太久了。他问了那么多问题,都很平常生活化,她好歹有一项可以让他知道吧?
忽然,有个声音加入他们。“刘福的嗜好可多着,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发呆、压马路、逛街、吃好吃的东西和跳华尔滋……”
在刘福的抽气声中,祁勋丰很大方的捡了个空位坐下来,彷佛这场约会本来他就该出现。
“你……”陈耀东讶异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人。他怎么也在这里?
祁勋丰接着说:“刘福在发呆时,你最好陪着她放空,因为你说得再多、再精彩,她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当然,平时她会反对的事,就可以这时候拿来要她做决定,因为她“无力反对”。
“压马路的时候,记得走在她后头,要不就干脆拉着她走,因为她一定有办法和你走丢。
“和她逛街时,她对什么东西都很感兴趣,可以看个老半天,但千万不要因为她有兴趣就买给她,她真正想买的东西一定是折回去时才会买,她称这段时间为‘人神交战期’。否则买了一堆东西给她,得不到她的感激,还会被她损一句‘你真的一点也不懂得逛街的乐趣’。
“刘福吃东西不会太挑食,也不一定非餐厅不可,事实上她偏好物美价廉的小陛,对很多女人讲究的气氛好像不是很在意。要真说唯一会让她执着的店,大概只有那一家‘混搭’得很彻底,店名叫‘You’,里头卖和风料理的店。但她喜欢那家店,不代表她什么和风料理都吃,她不吃生鱼片,也不吃太油腻的食物。
“偶尔和她一起当‘间谍’光顾别家蛋糕店,你最好空着肚子去,因为会被迫吞下五、六种以上不同口味的蛋糕。她吃蛋糕永远只吃一口尝味道,你必须负责把剩下的蛋糕吃完……
“华尔滋对她而言是种很愉快的舞步,她戏称为缘分之舞。和她做朋友这一样非学不可,要不然她得常常独舞,很寂寞的。至于欣赏类型的男人嘛……这点我也不知道,无可奉告。”
刘福低着头,眼中渐渐汇聚雾气。这样的好朋友,她怎么可以失去他?她倏地起身。“不好思意,我、我去化妆室一下。”
剩下的两个男人互看一眼,陈耀东先开口,“勋丰……似乎对刘小姐很熟?”其实,熟不熟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时候见过祁勋丰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了若指掌?没有花心思去注意、去在乎,认识再久也不可能这么了解。
他知道祁勋丰是个标准的工作狂,除了工作外,从没见他对什么感兴趣,所有的人事物也只有在和工作有关时,他才会愿意花心思。可这个刘福……陈耀东实在不知她和祁勋丰的工作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