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蕊拍拍女儿,“那就去吧。”
宋心瑶起身,郑重的对汪蕊行了大礼,“女儿此去,回来不易,多谢母亲养育之眉,还请母亲好好保重身体。”
“好,你也是,凡事想开点,知道吗?”汪蕊三十几岁的人,看事情明白得很,小夫妻出了问题,可是她身为长辈不能插手,只能劝女儿。女人哪,就是这样,嫁了人,什么都只能认。
婆婆挑拨,得认。
夫君冷淡,谁让她们是女人。
自古以来就是男子为尊,丈夫做什么,妻子都只能忍,只是自己忍是一回事,想到女儿才十七岁就要夫妻离心,内心还是忍不住难过。
早知道薛文澜会变一个人,自己当初就坚持把女儿嫁给段家或者文家,好歹不用守那可笑的约定,早早圆房,早早有孩子,女人只要有了孩子,日子就好过很多了,可惜她的宝贝女儿守了约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老天爷真不公平,真不公平。
宋心瑶依依不舍,汪蕊忍着眼泪微笑,“去吧,好好过日子,那就是孝顺我了。”
“母亲珍重。”
到了花厅上,薛文澜比他们一起来时还要冷淡。
宋心瑶也很想装作没看到,但是不行,她是宋家的大小姐,她就不能丢宋家的脸,不能让别人有机会说宋家不会教女儿。
于是打起精神,“婆婆可还好?”
“还好。”
“大夫怎么说?”
“现在还弱着,大概还要养一个月才能恢复,老太太那边已经传话了,等母亲身子大好,老太太会替她张罗南下的事情。”
“那也挺好,夫君放心,在宋家一切老太太做主,婆婆可以好好养病。”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听到“养病”时,他脸上出现了极度的厌恶,就好像她说的话很不堪入耳一样。
宋心瑶不禁觉得自己很厉害——也不过才十几天,她已经习惯他的这种神色了。
薛文澜,你吓不到我。
我现在不跟你吵闹,是因为顾忌着宋家的颜面。
于是装作没感觉,“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不然怕赶不到第一个驿站,为了早起,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薛文澜敛起神色,点点头。
第十章 那就和离吧(1)
棒日,十余辆大车就从青草巷离开了京城。
朝和县在南边,吏部文书又说要一个月内上任,所以一路赶赶赶。
薛文澜跟宋心瑶分开马车,晚上自然是分房而睡,牛嬷嬷跟大雅、小雅看在眼底,但着急也没用,小姐都没说什么,他们底下的人更不能去劝姑爷。
小雅忿忿不平,“姑爷高中,马上换了一个面孔,好欺负人。”
牛嬷嬷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只能压制住两个小丫头,让她们照常服侍,小姐已经很心烦了,别让她更烦。
就这样一路赶着南下,所幸早秋天气不错,不冷不热又不下雨,车行很顺,总能在入夜前赶到驿站。
就这样过了二十余天,终于进了太原府,问当地人,说再三天路就能进入朝和县。
宋心瑶却在这时候身体不舒服,所幸已经进入太原府,要找大夫容易得很,大夫说是一路舟车劳顿太过疲倦,休息几日,吃两服药就好。
小雅跟驿站的厨娘借了小炉,就在厨房熬起药来。
宋心瑶躺在床上,想到薛文澜一路的冷漠,想到自己才十七岁,身心倶疲。
咿呀一声,门开了,一股子药味飘进来。
宋心瑶睁眼,心想,喝药的时间到了,以为是小雅,结果却是薛文澜,双手捧着盘子,上面一个刻花瓷碗。
眨眨眼,努力消化情绪,“怎么过来了?”
“牛嬷嬷说你不舒服。”
“有点累而已,没什么大碍。”
心里又觉得好可笑,他们是夫妻,居然生疏成这样,而且自己始终不知道原因,只能被动的接受。
默默的把药喝完,心里又想,明明还关心她,为什么又要对她这样冷淡。
用绢子擦了擦嘴角,“我没事,你去忙吧。”
这一路南下,他可“忙”着,所以一切都光明正大,不同车、不同房。因为他忙啊,自己这个妻子又怎么能打扰他呢。
薛文澜看着她,“就在这边休息一两日吧,反正也进太原府了,再者,我还要找房子,也得时间。”
宋心瑶马上抓到关键字,“找房子?”
找什么房子?县丞有官宅,什么都是现成的,哪需要另外找。
薛文澜一脸平静,“以后,你就住在派给县丞住的屋子,我会另外找房子住。”
宋心瑶只觉得五雷轰顶,他连跟她一个屋檐下都不愿意了。
以后他住在租房,她住在县丞宅邸,五年后轮调,再一起出发吗?这算什么夫妻,还不如……不如……
她以为人生很快乐的,毕竟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可是没想到这个月看尽脸色,还是丈夫给的,冤枉的是她完全没有做错什么。
他可以再娶平妻、收妾室,一样可以养儿育女,成一个家,老了等待子孙满堂,孩子承欢膝下,可她呢?就得一个人看着天空,一个人看着屋檐,一个人看着雨落,才十七岁就要等老,等死?
她要跟二叔娘一样了吗?过着有丈夫,却也没丈夫的日子?
这种婚姻有什么好维持的,二叔娘也想和离的,但朱家不愿意,说朱家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叔娘的青春就这样在宋家虚耗了。
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个姨娘偷人,所以连带害着主母没了丈夫,二叔娘也什么事情都没做错。
宋心瑶眼泪流了下来,“薛文澜,我可以不跟你吵,可是我得知道原因,我嫁给你,不是为了受委屈,你当初也说过会对我好,这桩婚事没人逼你。”
薛文澜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你不要知道原因比较好。”
“我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厌恶,你不跟我说清楚让我死心,我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你既然折磨于我,我也会想办法折磨于你。我是女子,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可是有前程的人,你要毁在我手上吗?”
两人又拉拒了一下,薛文澜这才开口说——宋心瑶听完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可是这一切又明明白白。
原来十年前周华贵入住宋家后,宋有福在中秋宴上看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妹,惊为天人,当天晚上就藉着酒意闯了雁阳院,欺负了周华贵。
周华贵自然委屈,但是寄人篱下又怎么敢吭声,说出来人家还会以为是她这个投靠的表妹不知道羞耻,勾引了已经有妻室的表哥。
然后宋有福食髓知味,常常到雁阳院,周华贵不敢说什么,只能忍。
可是没想到就在薛文澜中了举子之后,周华贵怀孕了,明明一直以来都有喝药,还是怀了这孽种自然不能生,只能喝更强的药流掉,周华贵却因此身体亏损,所以薛文澜那次高中后南下祭祖,她才抱病,还只能说自己是欢喜过头,所以身体不适。
可是饶是这样,宋有福没放过她,等她身体恢复了,照样溜到她房间。
周华贵苦不堪言,后来只能厚着脸皮跟表嫂汪蕊说这件事情,没想到汪蕊却道:“你们两人的好事我没兴趣知道,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周华贵冤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又不能跟宋家撕破脸,为了儿子,只能一直接受宋有福的糟蹋。
结果这一次又怀上了,而且因为年纪大了,喝药之后大失血,躺床不能起,连移动都不能,大夫说了,再乱移动可能会再出血,性命不保。
儿子已经高中进士,也是个可以依靠的大人,自己何必继续留在宋家遭受这样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