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堂堂伯府二十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亲卫,竟然打不过区区一股毛贼?这是说笑话给我听呢?
“事情才刚刚发生,京城就马上流言四起,哟,敢情咱们安远伯府全都是傻子,这种事不知道捂好了,非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背后没人设局?他们当大家都傻吗?”
听完老管家的讲述,程玥宁勃然大怒。
所有的话都是冲口而去,她没控制音量,也不怕被外面守着的丫鬟护卫听到,她已是气急。
前有张氏联合娘家嫡兄欲害她性命,后有不知名的人搅风搅雨,要将整个安远伯府拉下水、踩进泥里去。
没有男人撑腰的安远伯府在其他人眼里是不是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物件?打完右脸还会主动把左脸递过去?
面对大姑娘的勃然大怒,田满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总觉得要出大事。
丙然,下一刻就听到程玥宁吐字清晰地吩咐道:“报官,京兆尹、五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能递状纸的地方全都给我递!老安远伯尸骨还没烂干净呢,开国元勋的孤儿寡母就要如此被人践踏折辱吗?这是要逼我去敲登闻鼓吗?”
“大姑娘……”田满犹豫。
“你只管去,有人要闹事,我们安远伯府就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他们受不受得住!”
“是,老奴遵命。”见自家姑娘主意已定,田满无奈,只能去做,领命返城。
程玥宁也不无法再继续留在相国寺,整顿车驾随后回城。
而京城已是硝烟四起,暗流汹涌。
程玥宁说到做到,一回城就召集安远伯全府人员着孝衣,当家主子一个不落的全部跟她前往午朝门外的登闻鼓处——敲鼓!
蹦声惊动朝堂,天子垂询,百官大惊,有人瑟瑟。
事儿闹得太大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玷污了伯府的一名老姨娘,就算老姨娘其实并不老,风韵犹存,他们主要是想借此事抹黑伯府二姑娘,同去的姨娘受辱,她如何幸免?
抹黑了伯府的二姑娘,伯府大姑娘的名声自然也一同毁了,再想嫁高门大户那已经极难,更遑论皇家?
可这伯府的大姑娘也实在太不按牌理出牌,直接带着全家敲了登闻鼓,告御状,直指京兆尹治下失利,五城兵马司尸位素餐,京畿之地、首善之区,开国元勋之妾在离京城十里的地方,身边还有随着老安远伯南征北讨、尸山血海活下来的护卫相护,这样都被凶悍远超这些战场悍将亲兵实力的“毛贼”给玷污了?
就问皇帝你怕不怕?夜能安枕否?
这样凶焊战斗力过硬的“毛贼”就在卧榻之畔,谁的责任?
驻守京城的三十万大兴男儿是纸糊的吗?一点儿对贼人的威慑力都没有?
十里的路,快马不过一射之地,耻辱不?
这就是大家说的太平盛世?羞愧吗?
事发不久,受害人都还没回到京城,城内便流言四起,如此造势,骇人不?
如果有人以此手段谋朝篡位,心惊不?
需知流言犹如瘟疫,京师一乱,天下乱否?
一身孝衣的安远伯大姑娘当着满朝文武百官,掷地有声的声声诘问,字字直击人心。
害怕不?
站在文臣朝班中的左都御史暗搓搓揪胡子,师妹猛如虎,愧煞师兄。
定国公半眯着眼,冷眼旁观小泵娘面对朝堂重臣文武百官,丝毫不怯、气场全开大杀四方,简直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这姑娘就是安远伯府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安远伯府倒不了!
“皇上,不是民女危言以恫,实是此事细思极恐,先父追随陛下平定天下,无数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这海晏河清的太平之世,可有人就是如此包藏祸心,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不防微杜渐,贼人一旦势成,天下危矣!”
您别忘了天下尚有未平定的叛乱之辈,还不到马放南山的时候。
皇帝真心被小泵娘的大手笔惊到了,偏偏她字字句句直指要害,全天下的道理都在她那里,恐怕他的整个御史台言官加一块都未必有她一人这样的战斗力和孤勇之气。
这小泵娘平时话不是不多吗?隐藏太深了啊!
这绝对是程沛教出来,仙去的老安远伯背不动这口祸,他老席家没这本事。
皇帝瞄瞄手里的奏章兼状纸,心中感慨万千,看看小泵娘这笔墨淋漓、杀伐凌厉的字,那真叫一个行云流水,力透纸背扑面而来的便是滚滚的气势,先声夺久。
事情都被程玥宁说得如此危言耸听、骇人听闻了,自然是要不遗余力查出事情真相,揪出背后之人。
小泵娘说得没错,此事细思极恐,前后铺垫应对,一环套一环,步步杀机。
背后的人出手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她这个席大姑娘,但小泵娘给对方来了一个乱拳打死老师父。
来呀,互相伤害啊,怕了你算我怂!
程玥宁没怂,但有人怂了。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哭死的心都有了,他们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位不管不顾、浑不吝的主儿?
压根不怕把天捅个窟窿,洞太小她还要再捅两下,弄大些。
从这一点儿来看,席大姑娘真不亏是老安远伯那个大老粗的亲生女儿,浑!
以为之前代父休妻就已经够凶残了,事实教育他们,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凶残。
现实教做人!
如今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始作俑者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领着全家人继续回家守孝去了。
劳心劳力抓叛逆的事,自然是朝上诸公的活儿,她一个父丧在身的小泵娘有心无力,帮不上忙,但会记得帮他们祈祷祝福的。
加油,看好你们哦!
被人玷污的江姨娘最终以一条白绫了结残生,席婵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的母亲因她的任性付出血的代价。
“怕有用吗?”
昂手站在书房窗前的程玥宁听到侄子的话,不答反问。
没用!席泽林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
“敌人已经举起了他手里的屠刀,不想死的话那就拼命让对方去死,除了拼命并没有第二条路。”
“侄儿明白了。”席泽林躬身表示受教。
这个时候,程玥宁却又慢吞吞地补了一句话,“非死不可的话,那就拉个人一同下地狱。记住,永远不要便宜了要害你的人,只有让他们怕了、痛了,他们才会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是。”
“安远伯府是你的责任,你得立起来,懂吗?”
迎着姑姑明澈的双眸,席泽林重重地点了点头。
程玥宁倏地一笑,伸手模模他的头,直起身,道:“好了,你继续练字,我回房了。”
“侄儿送姑姑。”
“别这么多礼,走了。”程玥宁朝后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地走出了书房。
不论府外有怎样的血雨腥风,闭门守孝的安远伯府都不为所动,日子依旧平淡地过着。干完一票大的,功成身退的伯府大姑娘再次神隐,彷佛那个领着一家人勇敲登闻鼓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她虽然神隐,但她的传说还在京城流传,“席五娘”三个字如今真可以说得上让人闻名色变。
惹不起啊……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种蛮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轻易不能招惹,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反应。
“平南伯吗?”看着信笺上的字,程玥宁若有所思,然后平静地将剩下的内容看完。看完,将信搁下,她表情复杂。
自己什么时候搅和进皇子选妃的事情中了?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平南伯的次女意图通过竞选皇子妃上位,带领平南伯府走出低谷,而她这个完全不明就里的绊脚石就成了对方针对的打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