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电话,他报了警并要求救援。
不多久,救护人员赶到。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工作,杰瑞将整个人已经瘫软的毛真妍扶到一旁。
他们都抱着一丝希望,可不一会儿,救护人员却回过头来对他们摇了摇头。
“我很遗憾,这位老先生已经过世。”
听到他这么说,毛真妍忍不住哭出声音。
转过身,她扑进了杰瑞怀里,掩面痛哭。
此时,杰瑞也是心如刀割。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早的那通电话,竟是他跟雷多最后一次的对话。
对他来说,雷多不只是个才华洋溢的工匠,更是一位真诚热忱的挚友、慈祥和蔼的长辈。
失去他,他觉得犹如失去至亲。
他红了眼眶,却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他紧紧的抱着因哭泣而颤抖的毛真妍,喃喃地说:“仁慈的天主,祢生养救赎我们,为得天上永福,我们恳切求祢垂怜雷多的灵魂,宽赦他在世时所犯的罪,我们求祢遣发天使保护引导他,不为魔鬼所害,受地狱永罚,领他升天国,享见祢的圣容,阿门。”
第7章(2)
医院里,雷多的律师皮特也已闻讯赶到。
“摩罗尔先生,我很遗憾……”他向神情哀戚肃穆的杰瑞致意,并关心的问:“雷多没受苦吧?”
杰瑞点点头,“天主垂怜,他走得很快也很安详。”
皮特在头胸和两肩之间画了一个十字,“感谢主。”
说完,他注意到一旁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灵魂像是被夺走一般的毛真妍。
“这位小姐是……”他低声的问。
“她是雷多的朋友。”杰瑞并未多加解释毛真妍跟他和雷多的关系。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一旁的护士递了张纸给他。
他看了下,再看看等着他开口的皮特和杰瑞。
“贝里尼先生的律师,巴罗尼先生在吗?”他询问。
“我就是皮特.巴罗尼。”皮特立刻表明身分。
“那杰瑞.摩罗尔呢?”
杰瑞上前,“我是。”
医生将手上的纸交给皮特,然后说:“贝里尼先生在医院的病历里加注了几条备忘录,说他的后事委托巴罗尼先生负责。”
皮特神情哀伤地接过备忘录。
“医生,雷多他为什么会突然……”皮特哽咽的问。
“心肌保塞。”因为知道杰瑞是美国人,医生始终以英文向他们说明。
“心肌保塞是非常可怕且致命的,就是它夺走贝里尼先生的生命。”医生续道:“同时,我们也发现他的肋骨有轻微的骨折,肝脏也受了一点损害,不过那应是救护人员帮他做心肺复苏术时造成的。”
一旁,不发一语的毛真妍把医生所说的每个字都听了进去。
她记得相当清楚,救护人员抵达时,并没有为贝里尼先生做 CPR,唯一帮他做CPR 的,是她。
她的急救让贝里尼先生的肋骨骨折,还伤了他的肝脏?难道是她造成他的死亡?如果当时她立刻打电话求救,会不会他现在还活着?
她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身体的温度也在瞬间下降,整个人觉得好冷。
“小姐?”这时,医生注意到她的脸色关心的询问,“你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看着全身发抖,脸色发白的她,杰瑞忧心地喊道:“毛毛?”
她抬起眼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的眼神都像是在瞪着她。
是你错误的急救害死了他!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指责她、怪罪她。
一秒钟都待不下来,她只想立刻逃离,转身,她跑了出去。
她的脚下轻飘飘的,可脑袋却好重,摇摇晃晃的冲到外面,她的眼前一黑。
一条强劲的手臂抱住了她——
“宝贝?”
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倒在追来的杰瑞身上。他一惊,因为她的身体很冷,而且还渗着冷汗。
“宝贝,你没事吧?”
“杰瑞……”迎上他关怀的、温柔的眼神,毛真妍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抓着他,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想,她吓坏了。
“没事了,宝贝。”他劝慰着。
“是我……是我帮贝里尼先生做 CPR,是我造成那些伤害……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让他受了苦,我……”她再也无法言语,放声大哭。
杰瑞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彷佛要将所有气力和温暖都传递给她一般。
“宝贝,不是那样的,”他轻声安慰,“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
“也许我根本不会,也许我……”她抬起脸,满面泪水,“也许是我害死了他……”
“喔,不,”眉心一拧,他将她的头压进自己胸口,“不是那样,夺走他生命的是心肌保塞,刚才医生已经说了,他在当下就走了,绝对不是你的错,施行 CPR本就可能对身体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但并不致命。”
“杰瑞、杰瑞,我、我真的……”真的不是她吗?她做的一点都没错吗?“如果当时在那里的不是我,也许、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宝贝,相信我,雷多会很高兴当他临终时是你陪着他,”他抚着她的发、她的背,柔声道:“他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当他这么说时,毛真妍想起的是雷多温暖又慈祥的脸庞,他总是叫她亲爱的、总是叫她孩子、总是自然而亲切的抱抱她、亲亲她,就像是一个疼爱她的长辈一般。
稍早,她向他辞行时,他还说希望她能再回佛罗伦斯拜访他,可现在……思及这一切都已成过去,她难过得掩面而泣。
“我也喜欢他,我也好喜欢他……”她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在杰瑞的怀里。
这是自从跟杰瑞离婚之后,毛真妍再一次尝到食不知味的感觉。
明明饿了,可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整天,杰瑞都忙着跟皮特商讨雷多的身后事,而她则待在他的公寓里。
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真的是一种煎熬。
她多希望有人在她身边,跟她说说话。
于是,她打了通电话给母亲。
电话接通,那端传来的是毛家慧兴奋的声音,“毛毛,你要回来了?”
“不,”她的声音虚弱无力,“妈,我可能得再待两天。”
“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毛家慧试探地问:“不是杰瑞出了什么事吧?”
“不,他没事。”她难过的回答,“是贝里尼先生过世了。”
毛家慧陡地一惊,“你是说那个七十岁的工匠吗?”
“嗯。”
“天啊,他怎么了?”
“心肌保塞。”她哽咽地开口,“当时我在他身边,可是我救不了他。”
闻言,毛家慧沉默了几秒钟才道:“毛毛,这真的是很遗憾,不过那不是你的错。”
“杰瑞也这么说,可我就是……”
“女儿,”毛家慧打断了她,温柔地劝解,“你是个外表强悍,但内心温柔的孩子,你会觉得难过、觉得歉疚,妈可以理解,不过生死有命,那不是你能改变的。”
“妈,我真的很难过,他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很好……”说着,她难过得无法言语,掩脸低泣。
电话那端,毛家慧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末了,她轻叹一声,“毛毛,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何时会离开——不管他们是活着离开,还是死去,”毛家慧语带深意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珍惜身边的人以及难得的缘分。”
“妈?”听出母亲在跟她谈的不只是雷多的猝逝,毛真妍一怔。
“毛毛,妈问你,你要老实的告诉我,你对杰瑞完全没有感觉或是情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