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人来说,“他乡遇故知”是绝对的好事,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们至少会有个不错的开始。
可情况却不如他所预期,那天杀又可爱的女孩,至今还有着折磨他的本事。
这时,酒吧的电视上出现了即时新闻的字幕——大家不自觉的望向电视,看着新闻画面里那栋被火舌吞噬的老旅馆。
记者访问了旅馆老板和几位逃出的旅客,每个人都惊魂未定。
接着,记者访问的是消防队长。“梅维队长,火灾是如何引起的?”
“初步研判应该是电线走火,这栋建筑物已经很老了。”
“有伤亡吗?”
“大部分都是遭浓烟呛伤,并无大碍,只有一位亚洲女性旅客受了伤,我们正准备将她送到市立医院进行伤口缝合。”
就在梅维队长接受记者访问之际,一名由救护员扶着的亚裔女子出现在镜头里。
“老天、是毛毛!”杰瑞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抓起外套,“我得走了。”
“嘿,杰瑞,你去哪里?”安玛丽疑惑的问他,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回答便走了。
第4章(1)
医院里,医生刚帮毛真妍打了一针破伤风,并为她清理伤口及缝合,最后再给她吃了消炎止痛药。
坐在急诊室里,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她想起她的工作,想起她可能都被烧成灰的行李、重要物品以及护照等文件证明,想起她一个人在异国。
向来坚强的她这一刻竟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毛真妍,冷静下来,离婚这么难熬的事都难不倒你了,还有什么能击败你的。
她安抚自己,并试着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她不能慌,即使她遇到的状况糟糕透了。
她得先想想下一步要做什么。喔,她最好先打通电话给总经理,让他知道她目前遇到的难题。
至于妈妈那边……这种遥远国度的新闻应该上不了台湾的新闻台吧,比起立法院打架,佛罗伦斯的小旅馆失火算什么大事?
她决定暂时不让母亲知道这儿发生的事,免得她担心害怕。
接着,她必须前往台湾在义大利的办事处,请求他们的协助,让她可以重新办理各种证明身分的文件。
老天,她可以想像那是多么麻烦透顶的事。
但她必须面对它。
睁开眼睛,她准备起身向护理人员借电话——
“毛毛!”
突然,在有点吵杂的急诊室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宙斯的神火般划开空气。
她一怔,狐疑但本能的朝声源望去。
顿时,她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视线所及,所有的人事物都变成黑白的,只有一道身影有着让她睁不开眼的色彩。
“杰、杰瑞?”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快步的闪过几个人,迅速来到她面前。
他的神情忧疑不安,他的眼底带着余悸,他一把攫住她的肩,将她牢牢的拥进怀里。
“感谢上帝,你没事吧?”
她该推开他,在他面前表现出“我很好、我很坚强,而且不需要任何的安慰和帮助”的样子,但此际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跳得有点急促的心跳,她竟有些不能自已。
罢才才决定要冷静、要坚强的她,顿时激动起来,也卸下心防。
这十年来,她未投入任何男人的怀抱,也从未渴望过一个宽阔的肩膀或结实的胸膛。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的庆幸着还好他在。
她想起无数个夜晚,他像是紧抱着珍宝般的将她拥在怀中,她总是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着他徐徐的、悠缓的呼吸,在那规律的颤动及气息里沉沉睡去。
她开心时,他抱着她睡;她生气而不愿面对着他时,他还是抱着她睡。
他总不想放开她,一刻都不想。
忆及那样的过往,她一阵鼻酸,眼泪竟夺眶而出。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掉泪,好强的她,即使是在他们关系最糟的时候也没在他面前示弱过。
于是,她偷偷的抹去眼泪,强自坚强的推开了他。“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伤。”她抬头问:“你怎么会知道我……”
“我看见新闻。”他回答,“我在电视里看见你的身影。”
她微怔,露出讶异的表情。
他耸耸肩,语气幽默道:“我说过你在我眼里总是闪闪发光,不过幸好不是因为你着火了。”说着,他低头看见她小腿上缠着纱布,微微的皱起眉头。“看来伤得不轻。”
“缝了快二十针吧。”她故意说得轻松,即使她快痛死了。
一听,杰瑞眉丘整个隆起,“宝贝,那可真是让我心碎。”
在此时,有人如此的在意她、关心她,直教她激动得又想掉泪。
她不禁想起贝里尼先生的话——你是他最爱的女孩。
她仍是他的最爱吗?她仍让他感到愉悦或是心碎吗?他为什么在知道她受伤后便赶来医院?只是基于道义上的责任?还是……
“你给雪莉打过电话了吗?”他询问。
“我不想让她担心。”雪莉是她妈妈的英文名字,她很惊讶他还记得。
“我正准备跟公司联络,我的行李和所有重要的东西都留在火场,接下来可能……”
她话未说完,他的手指已轻轻的按在她嘴唇上。
“那些事我来处理。”他表示。
“咦?”她一怔,疑惑的歪头。
“这里我比你熟。”他一笑,“知道你现在只需要做什么吗?”
她不解的眨眼,而他的绿眸温柔的注视着她。
“好好休息。”他叮嘱,“那正是你唯一且需要做的。”
杰瑞帮她付了医药费,再替她办妥所有的手续,然后带着她离开医院。
他说会帮她找个可以安心歇息的地方,她以为那会是一家饭店或是旅馆,但他却带着她来到一栋公寓楼下。
这是一栋只有五层楼的歌德式建筑物,看起来有点年纪,但因为坐落在中央车站附近,临近中央市场,生活机能极佳。
鲍寓里有老式的电梯,让她想起怀旧电影里的某些画面和情节。
到了五楼,走出必须拉开两道门的电梯,眼前是另一扇门。打开门,入目的是一层宽敞的开放式空间。
这屋子除了浴厕,完全没有隔间,一切尽收眼底。
屋里虽然可见现代化的设备以及家电,却跟那些仿旧家具和古董家具毫不冲突,屋子北边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大床,看起来十分舒适。
而在床的对角位子是一个简易的小厨房,马赛克磁砖上放着杯盘,炉台上则有一只乾净的平底锅,她想,屋子的主人应该偶尔会利用这个小厨房做一点东西吃。
主人!对了,这公寓究竟是……
“这是谁的家?”
他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我家。”说罢,转身去帮她倒一杯水。
他走了回来,将水递给一脸惊讶的她。
“你家?”
他在佛罗伦斯居然有房子?他不是过客吗?怎么……
“我们当年来蜜月旅行时,你说过如果有一天得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到某个国度或城市定居,佛罗伦斯会是第一的选择,对吧?”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笑睇着她,“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所以五年前当我造访佛罗伦斯时,就买下这层公寓。”
她惊讶的看着他,心情激动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她说过的话,甚至还真的在这里置产?
“你绝对想不到这公寓的前任屋主是谁。”他目露黠光的故意卖关子。
他说这公寓是五年前买的,而他跟贝里尼先生也相识了五年……
“难道是贝里尼先生?”她猜道。
“正确无误。”他朝她眨了下眼,笑说:“这房子是他跟玛琳的……喔,玛琳是他的妻子。”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靠窗的柜子边,回来时,带着一个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