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眉微挑,厉天行眸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他定定凝视那张粉女敕小脸,看得她脑袋愈垂愈低,只差没又埋回被窝里。
“你、你看什么?我的脸有啥好看的……”
她长得又不像嫂嫂那般美若天仙,他这么瞧着她是什么意思?
“要我救人可以,但我不是大善人,要义诊绝无可能。”他神色平静得让人瞧不出思绪,又道:“我每救一人,必会收取一千两黄金,付得起的,我便医。”
“一、一千两黄金”她咋舌,脑海中闪过黄澄澄的金块。“你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这摆明是刁难那些村民嘛!寻常人家有几锭白银就很了不得了,黄金他以为这些村民是干啥为生的?挖金矿吗?
“既然拿不出来,那就别找我医,与其在这里求我,倒不如早点赶到邻村,或许还能留一条命。”他说得无比冷酷,眼底深得没半丝温度。
若是以往,严喜乐肯定会哭着大骂他没良心、铁石心肠,是个没血没泪的大坏蛋,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模清他的性子,知道他绝非这样的人,只是要说服这顽固不灵的男人,也必须花一些时间。
她偏着头、拧着眉,不气也不恼,学他冷淡的语调。“总有别的法子吧?用别的方法代替不成吗?譬如说,用一些农作物抵诊金,这么一来咱们可以省下一笔伙食费,又能助人,不是挺好?”
他冷哼一声,“那点小钱,我不放在眼里。”
“既然不放在眼里,又何必和他们要钱?”她翻了记白眼,扳起手指,一一数着,“好!不要吃的,那么请他们送些用的,像是药材呀、包紮用的乾净布巾、装药丸的瓷瓶呀……这些你总用得着了吧?”
“用不着。”他仍是一脸冷淡的拒绝。
可恶!这难相处的家伙。深吸一口气,严喜乐强迫自己不能恼,勉强心平气和的又问:“那么,请问厉大爷,您究竟需要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他淡扫了眼那张想恼又压抑住的小脸,唇角微勾。“只缺一个药僮。”
“药僮?”她瞪大眼,没细想,冲口就说:“我不就是你的药僮?”
当初为了救大哥,厉天行开出要她当他三年药僮的条件,可现在他身旁已经有她了,他还要药僮做啥?还是说……他想再找一个?
一想到会多出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和她一起待在他身旁,陪他跋山涉水,她的心口猛地一刺,抽得她拧起眉头,心情无端变糟。
“我需要一名聪明伶俐、手脚敏捷的药僮,而不是个笨手笨脚、老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麻烦。”
“我、我……”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个麻烦,半点忙都帮不上,除了摘得洛蔓花外,啥事都没做成过,但是……但是她就是不希望厉天行另外找个药僮,不晓得为什么,总之,她就是不喜欢。
扬起下颚,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可以改,我会努力不再给你添麻烦,所以你能不能别找其他的药僮呀?”
一抹笑意在厉天行眼底一闪而逝,他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迟迟不答。
见他沉默不语,严喜乐可急了,拉着他的手臂又说:“我保证会当个称职的药僮,会乖乖听你的话、不再冲动行事,如果你觉得人手不足,还有小杰和媛媛呀!你不是才说过小杰很有天份,很适合学医?既然如此,根本不需要再找人,我们四个人不是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是。”他如她所愿的点了头,就在她正要放心的咧开嘴笑时,下一句话马上让那笑意僵在唇边。“你说得没错,那么,我便没有任何理由去医治那些村民。”
这话顿时让严喜乐错愕的圆睁着眼,久久不能回神。
她、她……她是白痴呀!怎么会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呢?怪不得他老骂她蠢,现下她明白了,她当真是笨得可以!
颓丧的垂下肩,她默默松开扯着他手臂的手,扬起眼睫,可怜的瞅着他。“难道你真的狠心见死不救?”
“我可以不见死不救,但有条件。”他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说。
一听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她双眸一亮,“什么条件?”
他俊眉微挑,薄唇勾出弧度,笑而不答。
看着那抹笑,严喜乐的心跳顿时漏跳两拍,脸蛋爆红,不禁为他迷人的微笑而眩晕。
他笑起来的样子当真好看得不得了,虽然那笑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总感觉厉天行每回这般笑着的时候,似乎都不会有好事情,虽然那模样帅气到令人心醉神迷,但也掺了点阴险,就像是……在算计什么似的?
不过,要是能天天见他笑,就算他要算计她,她也认了,因为……
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对着她笑呢。
第7章(1)
天色方亮,刘家客栈还尚未开门做生意,大门外却早已挤满人潮,甚至比这几日的庙会还要热闹。
“一、二、三、四、五……”严喜乐躲在门后,透过门缝望着外头黑压压的头颅,一面扳着手指数,直到她数完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接着抓起一旁周媛媛的手指来数时,才赫然了解这么下去,她到老死都回不了怒风堡。
白着脸,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摇摇晃晃的走上二楼,进了厉天行的房间。
一见到她,他的眉头倏地拧起,“不是说了不准下床?”
“我脚伤早好了。”她摆摆手,走到躺椅坐下,“你是谁?你可是鬼医哪!陈大哥的娘病得呕出一大缸血,你不用三天便治好了,更何况是我这道一个多月前的小伤,你昨天不是才瞧过?伤口都开始长肉了,你别瞎担心,没事的。”
她说的没错,她的伤早就癒合,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但这迷糊的丫头除了躺在床上会没事外,总有办法将自己跌出一身伤,他无法不担心。
“找我有事?”搁下手上的医书,他问。
“事?”被他这么一问,她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他房里,“对对对!我找你有事。”
她突然垮下脸,坐到他身旁的圆椅上,扳着手指说:“陈大娘、掌柜爷爷、卖鱼的叔叔还有街尾王大姊的儿子,再加上剩下的两年三个月……这么算起来,我还得留在你身边六年三个月,天!这样子我何时能回怒风堡呀?”这还不包括方才在客栈外的那群人,若再加上,她恐怕到了白发苍苍都还回不了怒风堡。
这可恶的男人,救人还需要有条件才行,她就觉得他那天的笑容有点奸,果不其然,她就这么被算计了。
“我可没逼过你,只要你说一声,外头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医。”他悠哉的倒了杯热茶。
“不行!你每一个都得医。”才说完她便后悔了,搔着头小声道:“嗯……如果是小病,那便不用,但病得严重的,你一定要医。”
“你确定?”他端起茶水轻啜,忍着笑挑眉问。
她犹豫了,半晌,又像是想通地用力点点头。
“对!小病小痛就免了,我让小杰医就成,但是严重的、或病到只剩一口气的……”她抚着胸口,沉痛的说:“你就医,不必顾虑我。”
日前厉天行已正式收小杰为徒,若只是寻常病痛,他便能搞定。
见她挣扎的模样,他薄唇微勾,嗓音似揉着淡淡笑意,“既然你都这么说,我明白了。”
“你……”严喜乐正要说话,手臂让人轻轻扯了几下,她困惑的低头一瞧,就见不知何时跟来的周媛媛睁着大眼,忧心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