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禇恒之不说,但她知道,他也在查贪官欺民一事。
别看她有时大而化之,但在大事上,她也有仔细的一面,她查过褚恒之这人,发现他与其他贵公子不同,这男人不去花街柳巷,对待乡亲父老很仁慈,对下人也很公平。
她甚至打听到恒之曾经救过一对差点被官宦子弟的马儿踩死的父子,也曾经救了一名差点被纨被子弟拉去做妾的姑娘,最后赠送了两名美人给那位纨裤子弟,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这些事传不进朝堂,但百姓却知道的最清楚,她只要走入人群里打听,便能发现禇恒之虽不为官,却有着救民水火的仁心。
扁凭这几点,关云希就觉得与这男人结亲是赚到了。
因此她不理会锦香的警告,回头吩咐褚善。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的绣工很差,送去的荷包只是代表我的心意,不用也没关系,珍藏起来就好。”
重点不在那荷包能不能看,而是褚恒之有没有收。这算是一个测试,那么丑的荷包他都肯收下,就表示那男人有多想吃她了,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不好好把握才怪。
禇善性子向来沉稳,听到这话,心底暗暗佩服公子料事如神。
他依然不疾不徐地恭敬回答。
“我家公子有交代,姑娘若是不喜,那么再加上这份礼,或许姑娘就喜欢了。”说时,双手奉上一卷画轴。
必云希疑惑地将画轴拿来,心想禇恒之在搞什么名堂,她不信一幅画就能打动她。
她不以为然地把画轴打开,这一瞧,脸色都变了,倏地把画轴收起来。
一旁的锦香连瞧都没来得及瞧清楚,就见到她家小姐的脸色与适才不同了。
她家小姐此刻像只炸毛的猫儿,厉色瞪着对方的下人。
“他找到了?”
必云希问得没头没尾,不知道的人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但禇善被自家公子交代过,所以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家公子说,希望能得到姑娘亲手绣的荷包,当然,时日不限,看姑娘想绣多久,公子就等多久。”
“行,回去告诉他,我三日后给他!”
禇善弯身拱手,含笑道:“小的知道了,这就回去告诉公子。”
第9章(2)
必云希让下人送褚善出去,待人一离开,她立即转身拉着锦香命令。
“过来教我刺绣,绣个最简单的,三天内可以绣好的——你不用讶异,这个秘密我只跟你说啊!自我投湖后,就忘记怎么刺绣了,所以你得快点教我才行,知道吗?”
“小姐,您忘的可多了。”
“你皮痒了,敢调侃我?”
“奴婢不敢。”
“不敢是应该的。”
“但是奴婢想知道,那画轴里画的是谁啊?”
“你看不出来?你家姑爷太自恋,画了他的自画像给我,要我天天记得他呢。”
“啊?那是褚公子?不像呀?”
“是不像,他把自己画得太风流倜傥了,如此要面子的事,咱们不可不给他面子,知道吗?”
锦香“哦”了一声,又被她家小姐给唬弄过去了,而关云希对这个丫鬟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她很单纯,没有太多心思和弯弯绕绕,又很忠心,省了她不少事。
禇善拿来的那幅画上,画的是一名男子身戴镣铐,而这名男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楚应啸。
禇恒之是在告诉她,他能抓到楚应啸,条件便是要她亲手绣一个荷包来换。
这有什么问题?别说是一个荷包,就是绣被、绣枕、绣裤裆,她就算不眠不休也会把它绣出来。
必云希虽然不擅绣工,可一旦有了目标,她便会凭着一腔热血去完成,一个荷包换一个楚应啸,太划算了!
三天后,当关云希带着绣好的荷包,顶着一双黑眼圈,三更半夜不睡觉奔来时,褚恒之一张脸都黑了。
她的手指上都是细针扎出的伤口,以及过度磨损的红肿,而她眼下的黑青以及一脸的苍白憔悴,摆明了她三日三夜都没睡,就为了赶工绣出这荷包。
偏偏她还无所觉地对他笑得没心没肺,那笑脸分明在说:你瞧,我绣好了,我要的人呢?
禇恒之收掌成拳,握了放放了又握。这女人就这么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受伤的手指,以及绣得差强人意的荷包,三更半夜爬进他的窗来献宝。
他这么生气,是因为他知道她如此辛苦、如此拼命,连觉也不睡地绣这只荷包,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楚应啸。
偏偏这条件还是他开的,他又不能说她什么。
是想教训她一下,竟敢随便缝一个荷包来打发他,因此他故意用楚应啸来刁难她,就是想借此让她好好绣一个荷包给他,但现在看来他根本是自找气受。
他气她把手指扎成这样,气她把皮都磨破了,更气她把自己累成这样,而她做这些事却不是为了他,气得他直想把她踢出屋去。
“这荷包……”他咬牙的话才出口,关云立即抢话道:“我发誓,是我亲自绣的,绝对没有假手他人。”
褚恒之抿了抿嘴,沉着脸没好话,“这么难看的绣工,一看也知道是你绣的。”
“比原来给你的那个好看多了。”她好心安慰。
他额角抽了下,沉声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荷包丑就算了,人也丑成这副模样,就不怕被人嫌弃?”
“我知道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关云希一脸正色,意思像是“老娘对你有信心”。
他瞪着她,而她也让他瞪。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脸色阴沉,咬得牙都疼了,最后厉声警告。
“三更半夜闯进男人的屋子,成何体统?给我滚出去。”
必云希瞪大眼。
他叫她滚?
开什么玩笑?这种大冷天的,她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跑到他这儿,就是奔着目标来的,她现在还在软禁中,白日根不方便出门,只能趁夜溜出来,他居然叫她滚回去?
她眯细双眸,散发出危险的光芒,而他似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黑着脸赶人。
“好,我走。”她气愤地站起身,转身就走。
褚恒之阴沉地盯着她的背影,见她从来时的窗口爬出去,人走了,窗户没关上,外面的雪花飘了进来。
外面下雪了,而他却将她赶回去。
外面的雪花有增强的趋势,让褚恒之一颗心也更加沉郁,彷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滞闷难耐。
他死死盯着窗户,最后低咒一声,愤怒下床,从屏风后拿了件雪狐披风披在身上,跃窗而出,就要去追人。
他追了一会儿,却没见到人,他轻功高于她,脚程比她快,不可能追不上,却始终没瞧见她的身影,正疑惑间,他忽地脸色一变,心头一紧,心想该不会她遇上不测,被什么人劫去了?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出哨声,没多久,褚善便赶来了。
“大公子。”
“可有瞧见关家姑娘往哪儿去了?”
“有。”
“在哪儿?”
“她在公子屋中。”
禇恒之一脸烦躁。“我是问,她从我屋中离开后,往哪儿去了?”
“她又回到公子屋中了。”
褚恒之瞪着他,褚善低着头,不敢直视公子错愕的目光,更不敢笑出来。
须臾,褚恒之才沉声问:“她趁我出来,又溜回我房里?”
禇恒之收掌成拳,握了放,放了又握,他现在有种很想掐死那个女人的冲动。
良久,他对禇善阴沉沉地命令。“清场。”
“是,公子。”
短短两个字,褚善完全领会公子的意思。公子是要他们把屋子四周全清场,不准任何人靠近。
鲍子这是打算修理屋里的女人了,至于怎么修理,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