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休息的时候,沈清欢是跟赵小梅一起睡的,因为沈清欢并不习惯跟人同卧,所以休息得不是很好。
把一切都看到眼里的云中子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留了些饭钱,便带着徒弟继续赶路了。
坐在驴背上的沈清欢有些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听到紧挨着的被窝里小泵娘的哭泣声,想来那门亲事小泵娘并不喜欢,只是没办法反抗罢了。
这世道啊……幸好,她拜了个道士做师父,师父肯定不佘逼她嫁人的。
因为没睡好,一路上沈清欢的脑袋都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但身形仍稳稳地坐在驴背上,她已经练出来了,寻常不会摔下驴背。
“小九,醒一醒。”
听到师父叫自己,沈清欢迷茫的睁开眼睛,先是四下看了看,很快便清醒过来,问道:“怎么了,师父?”
云中子朝前路看了看,道:“这里离镇子应该已经不远了,我先去看看情况,你慢慢赶上来。”
“嗯。”沈清欢明白这是为了保险起见,也没什么异议。
于是师徒两个分头行事,云中子施展轻功赶往杨柳镇探听消息,而沈清欢则慢悠悠地赶着驴随后跟上。
等进了城,云中子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城里虽然没有悬挂布告,但是进出镇门口却明显加紧了盘查,他稍一打听便知对方查找的正是他们师徒二人。
云中子拦了一个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人,跟对方暂时交换了衣物,换了装束进城,堂而皇之地去买了匹马牵出了镇门口,然后又去跟之前的那人换回了装束,这才骑着马匆匆往回赶。
他在半道上就跟自己的小徒弟碰了头,把情况一说,师徒两个没有进镇子,直接就换了方向绕行,现在他们一人骑马,一人骑驴,脚程上相对便快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师徒两个基本没怎么在路上耽搁,只是一味地赶路。
直到半个月后出了益州地界,进入安州,云中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骡马市场把那头驴给卖掉了。他们并没有在安州与益州交接的城镇多停留,处理完驴子,又骑马继赶路。
跋了半个月的路,他们才终于放缓了脚步,开始像以前一样慢悠悠的前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三月,春风扑面,万物复苏。
田野间的绿色一点点多了起来,渐渐连成了一片,天气也一天天热了起来。
第五章 好心人会有好报(1)
看着威严肃杀的都督府大门,赵小梅的双腿开始发软,眼前看到的每一个官差都手按刀柄一身戾气,这是从小生活在村里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现在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
一步一腿软的赵小梅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都督府的大门,穿过回廊,然后在一个八宝凉亭外停了下来。
亭子里坐着一个少年,是一个赵小梅形容不出有多么俊美漂亮的少年公子,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个仙童吧。
如果赵小梅读过书的话,大约就会用谪仙人形容了。
韦孤云的目光从手里的茶壶移向了那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看起来似乎很想转身撒腿就跑。
他不由冷冷扬起了唇,这人说自己知道小九的行踪,还非要见到他这个找人的事主才肯说,这个小泵娘胆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他不怕对手胆大妄为,他只担心他们无法承受挑衅的后果。
“你见过小九?”
赵小梅一开始脑子都是轰轰轰的声音,根本想不到要回答,还是身后押着她的护卫推了她一把,她才赶忙点头,哆哆嗦嗦地道:“见、见过……”
韦孤云朝亭子里的一位侍卫示意一眼。
那名侍卫从石桌上拿起一个画轴走出亭外,停在赵小梅的身前,将手里的画展开给她看,“是画上的人吗?”
赵小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落到画绢上的时候一下子睁大了眼——一模一祥!
画里的人就连头上挽的包包发型、扎的银色发带都跟沈小九一模一样,就彷佛画画的人是看着画中人画的一般。
“是的,就是她。”
“听说你跟小九说过话?”韦孤云问得漫不经心,手上还在行云流水般地点着茶。
“说、说……过。”赵小梅觉得自己的舌头彷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总是不能流畅地表达。
“哦,那她说了什么?”
此时此刻的赵小梅哪里还能想起来自己一定要来见事主的原因,她的魂已经被整座都督府的气势,以及眼前这位少年的气场吓掉一半多了。
“她说……她姓沈。”
“噢,姓沈。”韦孤云嘴角扬了下,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沈小九,挺好听的。
不知不觉中,一问一答间,赵小梅就将当日沈清欢在赵家的一言一行都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你有什么要求?”
赵小梅愣了一下。
韦孤云语带讥诮地道:“你非要见我,不就是想对我提要求吗?看在你还算老实的分上,本公子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赵小梅先是呆住,继而心头泛起狂喜,她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涌出了一股力气,让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了一丝振奋:“我……我真的可以提?”
“可以。”韦孤云言简意赅。
“我……我想解除跟李家的婚约。”她不想这么早嫁人……何况是那个凶凶的李少爷。
“哦?”韦孤云闻言,不禁兴味地扬眉,那个李家他派去的人也有查过,李家的小少爷所言与这个赵小梅所讲的完全能对得上,证明他们都没有说谎。
以赵李两家的这门亲事而言,分明是赵家高攀,眼前的这个赵小梅却想解除跟李家的婚约,她一定不知道为了攀上李家这门亲,她的父母花费了多少心血。
“我答应你了。”
他一说完这句话,押赵小梅前来的侍卫便极有眼色地将人从亭外带走了。
韦孤云也没有兴致再继续点茶,起身出了凉亭,往自已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名侍卫将手里捧的那个画轴放到了之前在放的画匣里,然后识趣地退到了书房门外。
韦孤云走到书案后站定,桌案上展着一张绢纸,上面有一幅画了一半的画。
一个梳着双包头坐在一头毛驴上的少女,少女的脸上带着婴儿肥,所骑的毛驴还没有画头和尾巴,只画了身子。
如果云中子在这里,一定能一眼看出这就是自家宝贝徒弟日常坐在驴背上的模样,她经常是笑咪咪的。
韦孤云拿起笔继续画未完成的部分,不久之后,驴头好了,少女手中多了一根系着胡萝卜的树枝,那根胡萝卜恰也吊在毛驴的眼前,驱使它不断地往前跑。
画中的情形,其实已经是云中子师徒离开杨柳镇之后的事。
他的人总是晚一步,只能将打探到的消息一点点地报回来,而他根据手下报来的消息,轻易便在纸上勾画出了小九的模样。
如玉的指尖在少女的笑脸上模了下,嘴角不自觉地微弯,自语般地道:“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略顿了顿,又道:“以为出了益州我便拿你们没办法了吗?天真。”
既然你们以为出了益州就安全了,那我就让益州所辖的势力范围扩大,总有一天让你们避无可避。
韦孤云从书案前直起身子,缓步走到窗前站定,透过半开的窗棂可以看到墙角的那树梅花开得正盛,一簇一簇红得像是一团团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