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又要靠近她,她不由得退一步,低嚷∶“陆公子,请自重。”
“怎么?你是李老爷送我的礼物,我应该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吧?”
“可是,在下是个大夫,并不是——”
“你怕了?刚才不是还想跟我走?”吓她吓得够了,陆歌岩微笑。“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咦?”她一时会意不过来。
“我还要赶路,你想跟我走,就跟上来。”
“喔,好,我这就去。”邝灵连忙后退两步,他眼中的兴致浓郁,显然她的危机仍未解除。
可至少成功混到他身边了,这男人……实在不好惹呀,但愿她能全身而退。
她匆匆而去。
“爷,我们真要带这小子上路吗?”阿卫错愕。这是他家主子吗?是他侍奉二十多年,对人满怀戒心的主子吗?他居然要带这来路不明的小子一起走?
“嗯,我身上这股血腥味,人人都以为是我杀戮太多导致,唯有她能说出来历,让她试试也无妨。”
可是,刚才爷的神情,不像是单单为了解毒,倒像是对那个少年大夫——兴趣十足啊!“你信得过他?万一他是李老头派来暗算你的呢?”
“我并不相信她。据我猜想,她应该是李老头派来的人,她懂医理,也懂毒药,而她强要跟着我,当然是因为我身上有值得她冒险的物事。”
“他想要‘横山密书’?”阿卫会意。
“她若真心为我解毒,我自然以礼相待;她若想对我下毒,偷取密书——”陆歌岩望着雪地上远去的足迹,含笑俊容柔得醉人,冷得怕人。
“我倒欢迎她试试看。”
第2章(1)
邝灵随身的行李不多,她速速收拾完毕,随陆歌岩上路。
谤据过世的爷爷所言,密书写在羊皮纸上,被盗走后分成两份。
她一路留意主仆两人,他们言谈之中一个字也没提及秘籍,再瞧陆歌岩随身的物品很简单,唯一能藏点什么的只有一只皮囊,但他不会将秘籍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吧?万一他贴身收藏,可就棘手了。
陆歌岩待她还算客气,但她很清楚,他不相信她。
三人一起赶路,直到天色暗下,才在一处林子里生火歇息。
“你一路都盯着我看。”
阿卫捡柴火去了,邝灵正坐着出神,忽闻陆歌岩抛来这么轻柔的一句。
她望向他,他正在搅拌热汤,闪烁火光在他俊颜上明灭不定,他凝视她,眼神难以捉模。
她泰然自若道∶“公子近来名气响亮,我对你有点好奇,难免多看几眼。”
“是吗?我瞧你的眼神,似乎有什么企图呢!”他微笑。这只狡猾的小猫,他该如何剥下她的假面具?
“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大夫,哪有什么企图?若多看你几眼,也是好奇你身上中的剧毒,思量着要怎么解它。”
“你看起来不是普通大夫。”面对他三番两次的试探能面不改色,她绝不是普通人。“你师承何处?”
“我爷爷是邝神医,公子应该听说过。”
“嗯,我是听过,他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名医。听说邝神医温厚仁慈,怎么会教你毒术?”
“爷爷没有教我,是我自己读书学来的。其实,平日遇到中毒的病人,都由爷爷诊治,我所知大半是书上知识而已。”有爷爷盯着,她应用的机会不多,他是她第一位病人,还带有她最感兴趣的毒,她跃跃欲试。
他挑眉。“你是说你毫无疗毒的经验,现下要拿我来试?”
“请公子放心,我敢说能治,就是有把握。”
“最好是能,否则对你自己也没好处。”他语带玄机,盛了碗汤给她。“先吃点东西吧!”
“多谢公子。”她又冷又饿,感激地接过热气腾腾的碗,喝了一大口,险些全喷出来。
“怎么了?汤不合你胃口吗?”
“不,只是这汤……滋味挺特别。”她一辈子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汤!又黏又稠,味道古怪,难道他发现她心怀鬼胎,想对她下毒?但汤中又没有毒物的味道。
“我和阿卫常常露宿野外,阿卫不会烧菜,都由我煮,手边有什么就煮什么,我的手艺还不差。”
“是不差。”她勉强咽下一口,忙把碗搁下,暗暗发誓绝不再喝他煮的东西。“我还是先给公子把脉吧!”
“嗯,也好。”他略略挽起衣袖,伸手向她。他神情松懈,就像个全然信赖大夫的病人,但他精锐眼眸紧盯她,伸手的姿态像毒蛇试探地露出獠牙。
“那么,公子请稍候……”她镇定地搭住他腕脉,敛眉沉吟。
陆歌岩单手支额,瞧着她,她指尖柔软而稳定,火光在她清秀小脸上欢快曳动,她认真的眼神、蹙眉凝思的姿态,无一逃过他眼底。
她扮男子显然有段时间了,言行举止皆无女儿家的娇气,能做到如此毫无破绽,她绝非鲁莽之人,混到他身边必定有重大目的——她果然是为横山密书而来吗?
片刻后,邝灵抬头,无预警撞入一双沉黑眼瞳,她微微一窒,随即冷静。“公子的脉象毫无异状。”
“喔?”
“公子脉搏平稳有力,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手腕血管变色浮起,皮肤有紫斑,这些都是中了苋铙剧毒之象,这毒发作颇快,公子早该毒发身亡,为何仍活着,我实在想不透。”他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能违背药理,他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第一次碰上如此古怪的状况,她兴致勃勃,好想一探究竟。
“中了苋铙剧毒,皮肤必有异状,请公子月兑衣让我检视。”
“嗯……你想看我的身体。”他慢吞吞地拖长声调,闪烁眼色邪气而暧昧。
她心跳了下,板起脸。“我只是要诊治公子,并无他意。”
“我知道。你若想捅我一刀,不需要我月兑衣。”
“公子多虑了。”真要杀他,她才不会用刀子这种粗糙的手段。
他低笑,从容地宽衣解带,卸下外衫,露出精壮胸膛。他动作慵懒随意,墨眸静静锁住她,看她镇定的神情出现一丝动摇,她有些局促,盈亮星眸望向一旁,粉颊掠过一抹淡红。
“月兑这样就够了吧?”他微笑,她总算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够了。”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果身,却有点口干舌燥。他体魄结实,肌理平滑,有股浑然天成的俊魅,平淡无奇的举止由他做来,都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忽见他肩头一片蛛网般的紫色瘀痕,她轻呼一声,跪于地的双膝急急挪近他察看。
他右肩布满紫瘀,经络都浮了上来,显然剧毒全积在经脉中,瘀痕分布并不杂乱,有迹可循,难道……她拉起他右臂端详,研视得入神,浑然不觉她绑平的胸脯离他赤果胸膛只有一寸。
陆歌岩静静凝视她。她很纤细,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柔香,在夜色中颇为撩人;她不是美人,但神色间有一股坚毅与自信,为她添了不凡的光彩,牵引着他的目光。
他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敢接近声名狼籍的他,这份胆色教他欣赏,敢如此贴近他,想必对自己的男装很有自信吧?她长年随爷爷行医,是不是就借这身掩护,肆无忌惮地靠近男人?
一股莫名不悦滑过他胸膛深处,他面色一凛,倏地将她按入怀中。
邝灵不得不揪住他肩头稳住自己,她愕然。他要做什么?
“你的衣角快着火了。”
“咦?”她低头看,她离火堆太近,衣角果然快烧着了,她连忙避到一边,顺势月兑离他怀抱,却听背后“哗啦”一响。
她回头看见阿卫,他目瞪口呆,眼光在她与半果的主子之间来回,柴火掉了一地,他呆看了他们半晌,才弯腰捡回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