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月怎么啦?”
“谨月过了贺家门,却到现在都还没伺候上,四小姐怀孕,宁愿安排其他通房也不提拔自己姊姊。”金姨娘又跟徐静淞磕头,“奴婢求求四小姐,给三小姐一条生路。”
徐静淞就想,怎么老是用这招?
当时想逼她收徐谨月为随嫁时,跪地,哭求,拜托四小姐给生路,现在还是一模一样的招式,连台词都没换。
徐谨月也跟着跪下,哭泣道:“祖母,孙女儿到现在还是个随嫁,没伺候过贺爷,贺家下人都在笑话我,说我过门半年多还是个大姑娘,四妹妹对通房宽容,却独独容不下我,还请老太太作主。”
金姨娘跟徐谨月的如意算盘很简单,当时能用下跪逼来随嫁这身分,现在当然也能用下跪求徐老太太,只要徐老太太命徐静淞安排上,顾及生母李氏还在徐家,弟弟徐昭川也尚未独立,徐静淞不可能公然跟祖母作对。
徐老太太有点不耐烦,如果金姨娘是私下跑来松鹤堂求,自己就会叫她滚,但现在当着所有女眷的面,她就不能不管了。
想想又觉得有点烦,大儿子也太没用了,这辈子都让金姨娘这种货色翻弄在手掌心,一点出息都没有。
徐老太太的嘴角下垂,显得不是很愉快,她虽然不喜欢金姨娘,但谨月也是徐家的孩子,是她大儿子的孩子,不能不管。
“祖母。”徐谨月哭得楚楚可怜,“谨月只是想在贺家立足,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姊姊就对正妻不恭敬,但四妹妹总是各种为难,只能请祖母作主。”
徐老太太还在沉吟,李氏忍不住了,“老太太,谨月左一句容不下她,又一句为难她,今日静淞若真是如此,谨月哪有办法回到徐家说话,静淞好心带她回家一趟,倒是让她胡说八道起来了。”
徐老太太心想也是,静淞若真容不下谨月,哪能带她一起回家?
徐谨月一看急了,“今日是我千求万求,四妹妹才愿意带我回家,但以后万万没这好机会,请老太太发个话,让四妹妹把我安排去伺候贺三爷,不然谨月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贺家过日子才好。”
金姨娘哭得满脸泪痕,“老太太,您可怜可怜谨月吧,四小姐一定会听您的话,求求您了。”
徐静淞心想,自己真是猪头,以前是徐谨月挖坑给她跳,这次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金姨娘跟徐谨月两母女可真会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见过戏精,没见过这么戏精的。
李氏护女心切,连忙说:“老太太,静淞有孕,这安排通房上,贺老太太都没伸手了,我们徐家自然也不行,不然说出去贻笑大方。”
徐老太太心想,也是啊,贺三爷都没说什么了,徐家要出手干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徐家多麻烦,管得这么宽。
“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啊。”金姨娘还在呜咽,“您是贺三女乃女乃的祖母,怎么算外人,孙女不周到的,祖母指点一下乃人之常情哪。”
李氏激怒,“你这死奴婢敢胡说八道,我的静淞哪里不周到了?大嫂,你也不管管你房中的奴婢,这样血口喷人!”
赵氏觉得很烦,但被点了名也不能不管,“金姨娘,你嘴巴再不闭起来,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奴婢为了三小姐,要顶一回大太太。”
赵氏冷笑,“章嬷嬷,去掌嘴,我说停为止。”
章嬷嬷这便过去打嘴巴子了,徐谨月想阻止,另一个老嬷嬷却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就见章嬷嬷的耳光一下一下抽。
徐老太太想着满厅孙女,这画面太难看,但又想想,得让她们知道姨娘这种东西要怎么教训,该打就得打,该骂就得骂,以后都是要当正房太太的,可别被姨娘骑在头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姨娘很快被打到头发散乱,脸颊红肿,嘴巴一直喊着“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但赵氏就是没喊停。
徐谨月看得心惊,原来正房修理姨娘,是可以到这样子的。
原来,嫡母过去只是懒得管,不是管不住。
噗了一声,金姨娘掉了一颗牙。
赵氏终于开口,“可以了。”
金姨娘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一脸青青紫紫,肿胀不堪,哪有一分俏丽佳人的影子。
大房的丁姨娘跟裴姨娘都看得簌簌发抖,赵氏本就严厉,但通常只是罚跪,罚禁足,这般狠打姨娘还是第一次。
赵氏似笑非笑,“以后记得,我叫你闭嘴,你就得闭嘴,这就是不闭嘴还跟我顶嘴的下场,知道了吗?”
金姨娘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头。
徐谨月却不去看她姨娘,跪着爬过去抱住徐老太太的腿,“祖母,谨月是真的没办法了,您发个话吧,四妹妹一定会听您的,孙女只是想在贺家安身立命,不是要争宠。我,我也想怀上孩子,也想当人母亲,祖母,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不算奢求吧,我只是想跟您一样,有儿子在身边,安享晚年。”
徐老太太心想,这是不过分,女人不像男人,还能有朋友,走天下,女人的世界就是后宅,就是儿子,没孩子那日子要怎么过,不过她若插手,静淞会面子全无,可得想个好说法,最好能全了谨月的心思,又不伤害静淞的颜面。
徐静淞心想,不妙,祖母这神色是心软了啊,连忙开口,“祖母,这事情不用再说,我万万不会答应。”
“淞丫头,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啊。”
“祖母可知道,徐随嫁过门后还想陷害我,她跟贺三爷说,我当初想嫁的是鲁家,一点也不想进贺家,想让三爷对我生气——一个随嫁都敢起这种心思,一旦伺候上了,成为姨娘,恐怕就想当平妻,然后扶正了,孙女儿想多活几年,不会给她这机会的。”
李氏大惊,“你,你这丫头信上怎么都不说!”
“便是怕娘担心。”徐静淞拉着母亲的手,“没事,三爷信我。”
“姑爷真不生气?”
“生气!但女儿哄下来了,不然可得大吵一架不可。”
李氏捣着心口,“幸好,还好你说的话姑爷还听得进去。”
徐老太太脸色一沉,“谨月,你真道样说?”
“付出代价,任何人都觉得两全其美,只有一个人拼命了不要,说麻烦,说笑话,哈,就是不讲自己的清白。当年金姨娘害我,我都闹回娘家争个水落石出,现在说静淞害谨月,谨月不但不争,还想息事宁人,媳妇看来看去就是谨月说谎了,照静淞刚刚说的,贺家不派人来接,那我不是又要张罗一次婚事?”
徐老太太笑,“她喊了你这么多年母亲,就辛苦点吧。”
“媳妇丑话说在前面,谨月虽然还是清白之身,但已经过了贺家门,要嫁只能低嫁了,老太太到时候可别说媳妇不上心。”
“老身懂。”徐老太太温言,“你辛苦了。”
被这样一安抚,赵氏有点不好意思,“媳妇不敢托大。”
徐谨月一脸茫然,什么?!嫡母看出来了?老太太也看出来了?两人在商量她下一次的婚事?不要,她喜欢贺三爷啊,文质彬彬,英姿飒爽,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
她要给贺三爷生下儿子,然后三爷会很高兴,让她当平妻,徐静淞会犯错下堂,自己就被扶正,儿子也成了嫡子,这时候贺三爷捐到官,自己成了诰命夫人,大年初二回到徐家,无比风光。她不要被留在徐家再嫁,不要。
她想再求求祖母,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