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耶!
善粥棚设在寺庙西侧,白粥,糖渍葫芦,素蒸豆腐,酱油茄子等等,一些简单的配菜,难得的是那白米粥真的很香。
贺彬蔚要了两碗粥,拿了四碟小菜,便找了张桌子跟徐静淞吃起来。
在山中喝粥,感觉真是特别好喝。
徐静淞很快吃完,觉得意犹未尽,贺彬蔚便替她再去拿一碗。
她边吃边问:“这朝然寺这样宏伟,但怎么感觉名气没浴佛寺大呢?”
贺彬蔚笑,“这你可问倒我了。”
旁边一个也在吃粥的大婶,一听,嘿的一声,端起自己的粥碗就过来,“大婶我知道,这便跟小娘子说上一说。”
徐静淞见那大婶一脸“听我说,我好想讲”的样子,想笑,“大婶请讲。”
“这朝然寺因为大,久了便有了麻烦,乞儿多了,偷儿也多了。这位小娘子你也知道,人哪,一定有好人坏人,别说乞儿有好人坏人,就连读书人都是有好人坏人。假设十个人里有个坏的,那一百个人就有十个坏的,不要说多,一个一天做件坏事就好,那朝然寺就一天多了十个麻烦。”
徐静淞点点头,因为人的数量庞大,所以就显得坏的多,其实不是,是基数问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加上这里有善粥,主持又是众生平等,从不赶人,乞儿便越来越多,这乞儿越多,香客就越少,要不是逢年过节有富户资助个几百两,不然别说善粥,就连大和尚自己吃饭都有问题。”
徐静淞心生怜悯,“这倒是,不过也怪不得那些乞儿,便是肚子饿了,想着人多之处好乞讨。”
“这位小娘子心善,大和尚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这样一来,香客就越来越少,直到四五年前,有人在城郊买了几顷地,盖了几排瓦屋,让这些乞儿们去养猪种菜,又帮助他们用猪换米,自食其力,朝然寺这才恢复清幽。这能靠自己,谁愿意乞讨呢,当然大伙都养猪种菜去了,不过香客一时之间难以回来。”
有好心人帮助朝然寺乞儿谋生的事情,徐静淞之前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会跟香火兴盛扯上关系,“想必是好心的大户人家吧。”
“那还真是大户人家,别人不知道,我是因为娘家就是买猪的,这才知道。”大婶一脸得意又神秘兮兮,“便是那个做布的贺家三爷。”
徐静淞以为自己听错了,“布?”
大婶以为她不明白,赶紧解释,“就是那个皇商贺家呀。”
“哦。”徐静淞不着痕迹瞥了贺彬蔚一眼,就见他转过头假装看风景,于是继续跟大嫌问:“贺家三爷?”
“是啊,我娘家买猪很谨慎的,不好的不要,一般来说,新养猪户也得观察个一两年,确定有干净养猪这才收,不过这是贺三爷亲自上门跟我爹讲的,贺家也是大户,我爹便卖个面子直接收了那群乞儿养的猪,但这贺三爷也真是奇怪,做好事还怕人家知道,我看这城南都没几个人晓得那群乞儿有去处是他的功劳。”
那大婶堪堪说完,两个女儿便找了过来,一脸喜色,大婶一问,原来两人都抽到好签,说是姻缘美满,今年就能找到好夫婿,所以开心着,大婶一听便站了起来,说要去添点香油,连粥都没喝完。
徐静淞用手肘去戳贺彬蔚,“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以前还想过,哪天发了,一定要见见这个人,两人一起出钱做一番好心大事业,怎么也没想到,此人就在枕头边。
而且不是他自己讲的,是由一个陌生大婶的嘴巴说出来的!
贺彬蔚一脸坦然,“为善何必欲人知。”
哎哟,没道歉居然还顶嘴,徐静淞戳戳他,“为善当然要宣传得天下皆知啊,三爷,这叫抛砖引玉。”
“我是怜惜他们孤苦,又不是为了出名。”
“那也不能不跟我说啊,自己夫君原来不只仪表堂堂,还是如此大好男儿,我都不知道,那不是太可惜了。”
贺彬蔚被她哄得嘴角露出些许笑意,这丫头,真不知道徐五太太是怎么教的,不正经的时候这么不正经,但偏偏又知书达礼。
“三爷怎么会想帮他们?”
“便是小时候有次下车,看到有个富户下人在打一个脸上有个大黑胎记的小乞儿,原因就是嫌他晦气,我心里不忍,不过我那时年幼,没本事也没钱银,只能给他一些银子,后来每次去朝然寺看到他在行乞,总会多给一些。祖父过世前,把我们兄弟叫了去,铺子那些是都给我爹了,不过现银给了祖母一半,我跟大哥平分另一半,我祖父一辈子怕我祖母,私房不多,我到手的不过一千多两,不过这些要安置那些乞儿已经够了。
“我有次去那边,看到那脸上有大黑胎记的孩子,他已经是少年了,他很高兴的跟我说,不用乞讨,日子很好过,我觉得祖父要是知道我把银子这么用,一定会高兴的。”
徐静淞伸手握住他,认真说:“一定的,比起买豪宅,宴宾客,三爷这样才是堂堂男子汉,我很尊敬您。”
“你这丫头,成亲到现在,第一次对我用敬语。”贺彬蔚早就有感觉,她都自称“我”,而不说“妾身”,但想着她有读书,难免有点傲气,也就不勉强她,可没想到今天会听到“您”,意外中又有点爽,对的,就是爽。
他们两人婚后虽然后宅大小事不断,但大致算和谐,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妻子的尊敬,感觉飘飘然,内心很得意但不能显现出来。
“我们盲婚哑嫁,虽然感谢三爷对我好,可我也不想自贬身分,不过今天,我是真的很敬重,也很高兴徐家祖母替我挑的好夫婿。”
“不想鲁家了?”
“我都说了当时才十五岁,哪懂事。”唉喔,这人醋劲真大,听了一次就记到现在,不过这样真可爱。
这时香墨过来,“三爷,三女乃女乃,时候差不多了。”
贺彬蔚牵起徐静淞的手,这便打道回府。
第十章 徐家欢乐贺家愁(2)
贺彬蔚果然落榜了,不过名次也很前面,只差不到二十名,郭夫子说,继续学习,三年后肯定会上。
这梯最年轻的进士三十一岁,最老的六十五,算算贺彬蔚才十八,能到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于是贺家还是开了祠堂跟祖宗报告一下,贺老太太又捐了一笔钱给浴佛寺,希望下次考试能有佛祖庇佑。
不是徐静淞在说,贺彬蔚真是很沉稳的类型,感觉也没被影响,照样天天去书斋做学问,一点松懈都没有。
徐静淞为人妻,自然是有点放心的,贺彬蔚心理素质好,不怕。
秀才榜晚了五天才放,徐昭川倒是上了,最后一名。
春分说:“奴婢一路看过去,紧张极了,眼看红榜都快到尽头,二爷的名字还没出现,没想到居然在最后一个看到了,真是老天保佑。”
徐静淞想,这运气真的太好了,感谢老天。
而且因为徐昭川高中,贺老太太原本对徐静淞不太满意的,现在好像也满意了一点,证据就是放她回娘家一趟,因为两家距离远,让她可以在徐家住上两晚。
徐静淞开心得不得了,立刻派人快马回徐家禀告,说明天回去,等晚上贺彬蔚回朗霞院吃饭,自然没意见——过年本该回一次徐家,不过徐静淞当时刚刚有身子,大夫说不宜远行,现在稳定了,只要马车慢慢行就没问题。
稍晚一点,徐谨月来了,在门外求明天想跟着回徐家一趟,徐静淞并没有忘记徐谨月之前给她挖的坑,但自从朝然寺一行,心境改变不少,便允了,让她明天早早准备好,自己要出门会派人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