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长钰从外头走进来,一进来便嚷道:“娘,咱们真要眼睁睁看着舒长贞娶明大人的女儿吗?”
李氏没好脸色的看向儿子,叮咛道:“你爹都交代了,谁也不许坏了这桩婚事,你也少给我动歪脑筋。明家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三品的御史大夫,也算不得什么,你大嫂出自承平侯府,你岳父是禁军指挥使,她们的身分都只比明家高,不比明家差,你怕什么。”
多亏两个媳妇是在国公府名声变差以前娶进门的,否则依现下国公府的名声,哪里还能给两个儿子定下这么好的婚事。
“呿,谁怕那明家了,只不过娘您忘了,明熹德那老匹夫曾参过咱们卫国公府,说咱们父不慈、母不贤、子不孝、兄不友,弟不恭,皇上因此降旨,把咱们给骂了一顿。”
“你不提这事,我倒真给忘了。”自打七、八年前舒长贞在归雁湖溺水之事传出去后,国公府的名声便一日比一日差,这几年来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什么黑水脏水都往国公府泼,弄得国公府的名声臭不可闻,还因此被那些言官参过好几次。
次数多了,让她都差点忘了,明熹德可是头一个参他们卫国公府的人。
舒长钰搓着手,一脸佞笑,“等那老头的女儿嫁进来,哼哼,咱们可得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他与舒长贞同年,因过度耽溺于酒色之中,身躯肥胖面容臃肿,看起来似是已三十来岁。
“说的也是,父债女还,咱们可不能轻易饶过她,这事我心里已有数了,倒是你啊,管管好你那媳妇,让她别成日拿那些小妾通房撒气,昨儿个又把一个通房丫头给打得差点没气,先前你那两个小妾,因为怀有身孕被她灌了药丢了命,再闹出人命来可不好,这会儿外头多少人盯着咱们家呢,就等着捉咱们家的错处,再让她闹出事来,说不定又有言官要参咱们了。”
提起妻子,舒长钰埋怨的骂道:“杜虹这妒妇还不是娘给我娶进门的,她不仅长得丑,还成日里净跟我跟那些小妾争风吃醋,我稍微宠了哪个,她就非得闹上一闹不可,上回甚至连我都打了,若非她爹是禁军指挥使,我早休了这泼妇。”
“看在他爹的分上,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得把人好好哄哄。”警告了声后,李氏接着问:“上回你岳父不是说要替你在禁军里谋个差事,有消息了没?”
“还没消息。”舒长钰压根不想讨什么差事来做,敷衍的朝母亲摆摆手,说完便走了。
他舌忝着嘴唇,心忖舒长贞要娶妻了,那么古听雨那边说不定会有机会下手。
这些年来舒长贞把古听雨给包了下来,不让她接客,但越是不让她见人,越是弄得他心痒难耐,非见着不可。
可偏偏舒长贞派了几个人护着那婊子,让他没一次能见着她。
哼,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见见那婊子,尝尝她的味道不可。
李氏还在想着儿子适才提醒她的事,琢磨着等明芸秀嫁进来后,要怎么折腾她。
不提明芸秀是明熹德的女儿,光是舒长贞亲自求娶之人,她就不会让明芸秀好过。她暂时动不了舒长贞,但还动不了明芸秀吗?等明芸秀嫁进府里就只能任由她搓圆弄扁,任她拿捏。
第六章 舒家人心思满天飞(2)
明家为女儿第二次备嫁,因为先前为她准备的嫁妆,邱嬷嬷他们都一并带回来了,因此嫁妆无须再置办。
唯一要重做的只有喜服,明芸那日逃走时,把喜袍留在客栈里,如今得再重做一件。
明芸秀第二次为自己绣嫁裳,心情迥异于第一次。那时候要嫁到秦家去,她怀着一丝对未来的忐忑不安,而这次,她心绪复杂,有喜有愁,一针一线绣着嫁衣时,把自己对舒长贞萌生的情念,也一并绣了进去。
明芸湘坐在一旁帮她拨着丝线,一边说道:“大姊,我听说卫国公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为人严厉苛刻,你嫁到舒家后,可得小心着她。”
端了盘糕点进来的明芸昭接腔说道:“何止是她,这舒家上到卫国公,下到两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心的。这舒长贞不得他父亲的疼爱,生母又早早过世,有个继母压着,还有两个想置他于死地的兄弟,以后大姊嫁过去,只怕危机重重。”
明芸秀笑道:“芸昭,瞧你把舒家说得像龙潭虎穴似的。”
明芸昭捻了块白云糕递给她,语重心长说道:“人心险恶,比那些猛虎还可怕。”
明芸秀笑睨妹妹,“芸昭,你明明比我小一岁,怎么说话看着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明芸昭神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大姊,我这是在替你担心。”一旁的明芸湘也捻了块白云糕吃,一边说着,“大姊,我和二姊说的话你可别不当回事,这几年来关于卫国公府的传言可真不少,你也不是没听说过,咱们还是先合让合计,往后你嫁到舒家去,要怎么应付那些人。”
“我都还没嫁过去呢,要怎么合计?”明芸秀莞尔道。
“嘿嘿,多亏我和二姊聪明,让人专门打听清楚舒家的情况。”明芸湘一口吃掉入口即化的白云糕,兴匆匆说道:“大姊,我告诉你哦,这卫国公有一个继室七个侍妾,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了。三个儿子呢,不提舒长贞,就说他大哥舒长钧,他有一妻四妾,他弟弟舒长钰有一妻,呃,小妾就先后有九个,不过死了两个,他院子里的丫鬟据说大部分都是通房丫头,可见外传说他性好渔色,确实没说错。”
明芸昭趁着妹妹喝茶润嗓时,接着说下去,“舒长钧的妻子是谢映,她是承平侯府的嫡长女,据说她为人十分冷漠,与舒长钧似乎感情并不和睦,但也闹出什么事来;而舒长钰的妻子杜虹,父亲是禁军指挥使,她脾气暴躁,又嫉妒成性,平时没少折腾舒长钰那些小妾和通房,听说那两个死掉的小妾就是被她给弄死的。”
明芸秀夸赞两个妹妹,“你们俩很行啊,才短短几天,就把舒家一家老小的事给打听得这么清楚。”
“还有呢还有呢!”怕二姊把打听来的事情都给说完了,明芸湘急忙再说:“大姊,那舒长钧是个阴险卑鄙的人,他……”她不断说着。
明芸秀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听着两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打探来的事告诉她,听完后,她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告诉她们,前两天舒长贞才派人给她送了封信过来,信里便提及了舒家那些老小的事。
那信里说的比她们打听来的还要详细,可以看出舒长贞写那封信时花了不少时间,整整写了十几张信纸呢。
不过她记得最清楚的几句话,却是他在信末写道——
我写这些只是想让你先了解舒家的情形,若是你记不下这么多也无妨,只要你在舒家一日,我总会护你平安,莫怕,一切都有我。
一切都有他,这句话彷佛是想告诉她,往后她尽可以相信他、依赖他。
当时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好半晌,想看出他在写那些话时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如今变得冷漠的他,心里是否惦记着她,是否有那么一丝在意她?
但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自己胡思乱想,想着也许他对她有那么一分情意,所以才特地花时间写了这么长的一封信给她。
可当她想到他先前曾要求她,等她嫁进舒家后,替他把听雨姑娘给迎进府里的事,那心便不由得冷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