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怔,“屠牛巷?”
“没错,很多孤儿来到县城,都会聚集在那里,有时会有城里的商家或店号到那儿去找人。”店小二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也是在那儿被掌柜的相中才到茶楼来做事的。”
司徒芊芊一听,兴致勃勃,“是吗?那如何前往屠牛巷?”
“不如你等我换班,我带你去吧?”店小二热心地表示。
司徒芊芊点点头,“谢谢小扮哥。”
“那你先在这儿候着,我先回去忙。”店小二说完,又不放心地叮嘱她,“你人生地不熟,可别乱跑呀!”
她一副乖顺模样地道:“知道了,小扮哥。”
店小转身离开的同时,司徒芊芊脸上笑意一收,眼底迸出狡黠的光。
她模模鼻头两下,再模模右耳垂两下,对埋伏在隐密处的父亲及衙门几位哥哥叔叔们打暗号,告知他们可疑人物已出现。
这店小二声称自己也是孤儿,是在屠牛巷那边被茶楼掌柜相中的,可他在茶楼做事,理当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知县夫人办了个暖暖窝收容孤雏,既然有暖暖窝的存在,要带她前往屠牛巷,显然有诡异之处。
她就等他出来,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店小二出来了,他笑盈盈地说:“行了,跟我走吧。”
司徒芊芊起身,看着其他几名年纪较小的孩子,“他们呢?可以带他们一起去吗?”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看着那几个正以殷切眼神看着他的孤儿,“好吧,一起去。”
司徒芊芊立刻拉起几人,兴冲冲地尾随店小二前往屠牛巷。
屠牛巷从前是宰杀生羊的地方,地处城里最偏远的地方,没什么住户,却有从前留下来的许多破屋。
因为有勉强可遮风避雨的房舍,许多孤雏及乞丐在日落后会到此处过夜,翌日一早最再外出行乞,因为出入分子复杂,城里的百姓根本不会靠近。
来到屠牛巷,只见三五成群的乞丐跟孤雏围着火堆取暖,现在时序进入腊月,入夜后寒风刺骨,若没捱着火堆,只有打哆嗦甚至冻死的分。
见店小二带着几个孩子前来,有人立刻将视线移过来,好奇的打量着。
那是个老婆子,正把薪柴往火堆里放。她用脚踢了踢一旁的乞丐,然后对着三、四名围着火堆的乞儿说道:“省着点用,不然可撑不到半夜。”
“知道了,王婆。”几人异同声,似乎都对这名王婆不陌生。
王婆朝着店小二走来,打量着跟在他身后的司徒芊芊,然后开口问道:“又有可怜的孩子?”
“是呀,王婆。”店小二蹙眉苦笑,“他们几人是今天刚进城的,我看他们无处可去,就将他们带到这儿来暂时安身了。”
“唔……”王婆两只眼睛只专注地看着司徒芊芊,若有所思,“小泵娘,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
“我叫芊儿,是在金河镇出生长大的。”司徒芊芊回答。
“一个人来虞县,可有依靠的人?”王婆问。
司徒芊芊故作一脸忧伤,泫然欲泣,“没有,我家就我一个人出来,本来投靠了通州的姨母,可姨母却要将我卖给个六十岁的老头当填房,所以我就选出来了……”
“唉呀,你姨母真是无良。”王婆趋前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着,“瞧你还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居然要让你嫁给一个老头?”
“姨母说我吃了她快两年的粮,要我报恩……”司徒芊芊说着,低头抽泣起来。
“好孩子,不哭不哭。”王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今天相遇,咱们也算是有缘,我做事的酒楼需要人手,你可愿意去试试?”
司徒芊芊用力点头,“我愿意!”
潇湘院后院,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司徒芊芊。
二十多年前,她曾是潇湘院的红牌姑娘,亦是潇湘院主人陈廷的老相好,人称红姨的她,如今已是在潇湘院能说上话、做决定的副手了。
“红姨,这丫头行吗?”王婆涎着笑脸问着。
红姨抓着司徒芊芊的手臂,拽着她左瞧右瞧,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丫头十四岁,没亲人了,没问题的。”王婆说。
红姨瞪了她一眼,“最近官府抓得严实,你可别给我出纰漏。”
“放心放心,准没事的。”王婆拍胸脯保证,“红姨一直这么照顾我跟狗子,我们娘儿俩不会给红姨你惹祸的。”
狈子?王婆指的应该是茶楼的那个店小二吧?原来他们是母子呀!司徒芊若有所思。
红姨思索须臾,再内端详着司徒芊芊,“长得是不差,就是太黑了,这在潇湘院不行,那儿还行。”说着,她跟旁边的男子使了眼色。
那男子拿了三两银子给王婆,王婆收下后皱了皱眉头,“红姨,不能再多点吗?”
男子横眉竖眼地瞪她,“还嫌少?去!”说着,他伸手推了王婆一把。
王婆敢怒不敢言,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司徒芊芊故作惊惶地想追上去,“王婆,您去哪里?别留下我呀!”
男子一把揪住她,凶神恶煞地骂着,“丫头,你还想去哪?跟我走!”
他拖着她走出后门,司徒芊芊佯装害怕地挣扎抵抗,男子又凶恶地瞪着她,“快走,不然有你受的!”
“大爷,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阴沉,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恐吓她,“不乖乖听话,老子就杀了你,从这一刻开始,老子就是你老子!”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大街上追着玉柳的人,他名叫谢迈,是潇湘院的打手,负责的是潇湘院非法私设的暗娼馆。
司徒芊芊知道自己已经将蛇引出洞口了,现在她就要跟着蛇回洞,等人一举攻破蛇窟。
谢迈拉着她,熟门熟路地走在那几乎只能容纳一个男子经过的暗巷里。
这些曲折暗巷九弯十八拐,司徒芊芊沿途偷偷留下肉丁,这肉丁是顾秋心烘烤的,切成小抉,可供她沿路撒着做记号,好让她爹带着衙门的寻踪犬跟上。
终于,他们来到一间宅子的后门,后门两侧挂着两只红灯笼,门扉紧闭,直到谢迈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人开门。
谢迈抓着司徒芊芊走进去,立刻有个婆子上前,她睇着司徒芊芊,“可有新人了。”
“带她梳洗更衣吧!”谢迈说:“是个雏儿,明儿开价把她卖了。”
“知道。”婆子点头,拉着她往里头走去。
窄廊旁是一个个的小房间,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声音,这时一个肥胖的男人提着裤腰带走出来,一脸心满意足。
“咦?”发现婆子带着面生的丫头,男子立刻像猫见到鱼似地盯着,“玉婆,是新来的丫头?”
“是,刚到。”
“多少银子?”男人急间
“是干净的丫头,明儿才开苞,老谢还没喊价。”玉婆回答。
“是吗?”男子十分雀跃,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视线黏在司徒芊芊身上,“那好,我明天过来。”
“记得银子带够。”玉婆说完,抓着司徒芊芊继续沿着窄廊前行,转了两个弯,来到一间房间前。
门口有个男人守着,见她带着新货,立刻开门。
玉婆将司徒芊芊推进房里,“先待着,明午再帮你打扮。”
司徒芊一进到房里,先闻到的是一阵阵淡淡的甜香,放眼一看,房里有十几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小站娘,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
她们脸上没有惊惶恐慌的表情,反倒有点悠哉悠哉地,她们或坐或卧地窝在地上那几床破被上,有人还迷迷糊糊地在哼着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