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等在外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赵焱司一把给抱起,塞进马车里,回过神时,车子已经稳当的移动。
她惊讶的看着他,马车内就只有他们两人,她的目光看着四周,“阿孋呢?”
“与裘子坐另一辆马车,我让裘子去如意楼拿些你爱吃的。”
她抽了下嘴角,顿觉有些不妙,“不如我跟阿孋一起……”
“裘子会照料。”一句话,要她打消念头。
她心中暗叹,上辈子皇子争夺,闹得风风雨雨,如意楼东家关了酒楼,离开了西北,却没料到如今天下还太平,东家竟然自己将酒楼给转卖了,而买的人还是赵焱司。
她想不通他好好的为什么会买下如意楼。
注意到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赵焱司挑了下眉:“你我并非外人,有话就说。”
他的话听来怪异,但她也不好多说,只怯生生的问:“如意楼的东家怎舍得将客似云来的如意楼转卖?”
“如意楼当家带着妻子返乡探病重老母,途中遇到拦路劫匪,因缘巧合之下被我所救,为了看顾不愿离乡背井的老母亲,东家生了落叶归根的念头,正好我于他有恩,又对如意楼有趣,他便将如意楼交给我打理。”
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宁倾雪垂下眼,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东家的老母亲现在可还好?”
赵焱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以为东家的老母亲病重是我的手笔?”她确实这么以为,但她不敢老实说,只紧闭着双唇。
“脑子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人得单纯些,别这么多算计。”
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说她算计……她不以为然的看他一眼。
看到她的眼神,他扬了下嘴角,“胆子大了。”
她的心猛然一跳,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为何总是关注旁人无关紧要之事?”
她似乎在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不以为然,但她不懂他的意思,只能困惑的看着他。
看着她黑亮的眼珠,他噙着笑道:“只好奇如意楼的东家为何转变,却不好奇为何我的双足无事?”
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有些迷糊,她当然不好奇他的双足为何无事,因为若他是重生之人,以他的聪明才智要避开危难是轻易而举,所以她何须好奇,只是——她心中一阵惊涛骇浪,慌张不自觉的流霭在面上。
他问这话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她根本就不应该知道他的双足有事,除非她与他有过相同的经历。
她的喉咙干涩,极力控制情绪,“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目光慵懒的落在她的耳尖上,手轻触了触。
她如遭雷击似的身子一震,改明儿起,她定要让刘孋让给她梳个垂挂髻,耳尖一红什么都瞒不住。
“我真不懂你的意思。”她缩着脖子,躲开他的手。
他的双眼怀疑的一眯,但她咬死不承认,他也无法肯定,但无论答案如何,他们注定还是得在一起。
“别怕,”不顾她的惊慌,他的手背轻轻滑过她脸颊,他轻声说道:“不懂便罢了。”
她的身子微僵,没料到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只是松了口气之余却更加困惑,如今她能肯定他重活一世,以他的聪明才智,就算没了宁九墉之助,只要保住太子性命,上辈子的种种苦难都能免去,而他如今所做所为又是为何?
为她?她想都不敢想,上辈子她因为没听话差点使他功败垂成,虽说最后她一跃而下屈申城,让他再无顾忌,但也更明白自己非他良配。
第五章 酒后吐真言(2)
别露山庄位在屈申城外连绵的几座荒山下。
这几座荒山本无名号,密林丛生,荒无人烟,但过没几年,她知道庸王底下的谋士会在山中发现铁矿,尔后这座荒山便成了远近皆知的北湖大山,但如今——这里属于赵焱司,与庸王府再无关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将来会如何演变,她浑然不知。
马车直接驶进山庄大门,山庄占地极广,建筑朴实,不见一丝奢华。
唯一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是立在湖中的戏台,大片的荷花池,池中荷花盛开,戏台上已有五六位乐师——
留意到她的目光,赵焱司开口,“这是穆云的戏班子。”
宁倾雪眼底的惊讶而过。
“你爱看戏。”他扬了扬嘴角。
若真论爱看戏,比不上宁齐戎,可惜她兄长今日没有眼福。
没多久,她已坐在正对着戏台的水榭之中,微风吹来,带来一股带着暗香的轻凉。
裘子手脚利落的将从如意楼带来的招牌菜摆满一桌。
嘴里吃着如意楼的招牌菜,眼睛看的是如意楼请来的戏班子,宁倾雪不由低喃,“索性在如意楼用膳不就好了。”
“在自己府中总是比较自在。”
宁倾雪对此无法苟同,自在的人只有赵焱司罢了,她看向裘子,“阿孋呢?”
裘子立刻苦着一张脸,露出自己手臂上头两个青紫的手指印,“刘孋姑娘气冲冲的拧了小的一把就跑了,小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两块青紫,宁倾雪一时无言,刘孋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但是裘子哭丧着脸告状,她也不好意思细问,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就是受点伤,别丢人现眼,下去。”
裘子立刻神情一正,恭敬的退下。
赵焱司亲自倒了杯酒水给她,“喝吧,你喜欢的。”
宁倾雪喝了一口,有些辣口,但味道是她印象中的桂花酿。
“如何?”
“极好。”她点点头,为逃避他炽热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戏台,隐约间,在另一头看到一行人行来。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赵焱司淡淡的说道:“我兄长。”
她的心一惊,赵焱司的兄长——当今太子?
赵焱司站起身,她也连忙跟着起身。
看她略微慌乱,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微用力的将她压坐回去,“你坐着便成,我过去说几句便回。”
宁倾雪压下心头莫名的紧张,依言坐了下来,此时穆云已登上戏台,一开口声嗓动人,此刻她却无心欣赏。
对于太子,宁倾雪不能说没有好奇,只是不愿有所交集。
上辈子她与赵焱司成亲时,太子已亡故,从裘子口中得知赵焱司虽自幼养在外祖膝下,但与太子手足情深,太子的死,导致他性情大变。
今生赵焱司将太子带到武陵郡,找上宁齐戎,看来已经摆月兑上辈子早丧之命。
裘子看宁倾雪发呆,立刻殷勤的上前斟酒,“小姐,这是主子特地交代的桂花酿,说是小姐喜欢。”
宁倾雪接过,喝了一口,越发觉得味道虽然像是印象中的桂花酿,但又有些许不同。她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借着喝着桂花酿暗暗打量赵焱司与太子的方向,不过距离太远,连太子的长相都看不清,更别提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
裘子在旁一看杯子空了,立刻又上前斟满。
等到赵焱司回到八角亭,一壶桂枝酿竟被她喝了大半,她已经双颊微红。
裘子一见赵焱司返回,立刻将手中的酒壶放下,悄然无声的退出亭外。
赵焱司没看他,只是伸手揉了下宁倾雪的头,“瞧你满脸通红,难不成桂花酿还能喝醉人?”
别花酿不过就是桂花露加了些酒水。
宁倾雪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摇了下头,“我没醉。”
赵焱司坐到她的身旁,伸手替她夹了块鱼肉,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别喝了,先吃点东西。方才我兄长不过是听到乐声,过来瞧一眼,你无须将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