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有胆心平安,她把重要物资塞进怀里,弄得身前鼓鼓的也不在乎,心安,气顺……她决定先睡一觉,其他事,等睡醒再慢慢说……
楚默渊在黄昏时回到府里,巡视过工程,进度在预估中,照这样下去,只需要半年时间,不管是经济景况或城市景观,辽州都会有大改变。
眼看着过去两个月中,辽人对燕人的态度逐渐改变,从一开始的防范观望到加入民工、赚取银钱,再到最近的和善谈论……早晚,他们会认同燕人的治理,届时就算有耶律信安在,也动摇不了百姓想要安居乐业的决心。
楚默渊进屋,雨晴迎上前。
见他一身风尘仆仆,肯定又是去巡视璃南城,听说那座新城盖得比璃原更快更大,不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搬过去。
雨晴柔声道:“爷,要不要备下热水?”
“嗯。”他应声。
雨晴随即下去吩吩热水,雪晴端着茶水迎上前。
目前辽州物资不丰,吃住远远比不上京城细致,来不到一个月,雨晴、雪晴都明显瘦了几分。
“哪来的茶叶?”楚默渊皱眉问。
“侯府老太爷命人送来的,除茶叶之外,还有布料、补品。”
楚默渊不语,他对祖父祖母的感觉有些复杂,他很清楚他们看重自己、在乎自己,也知道那段时间,若不是祖父母的悉心保护,自己无法平安存活。
但对他们而言,他是亲孙子,默凊、默禾也是楚家子孙,他们一样会维护,包括维护他们的娘亲,不管她做过什么事情。
眉心深了沟痕,不急,这些帐,他会一笔一笔清算。
水满,他放下茶盏,进到屏风后头。
雨晴、雪晴想上前伺候,楚默渊冷眉一挑,两人识趣地退出屏风外,将备好的衣物放在床上,一起离开屋子。
雪晴心里不安,问:“爷会不会误会,咱们是夫人的人?”
雨晴凝眉。“有可能。”
“要不,找个机会表忠心?”
“那也得爷肯相信。”雨晴叹气,爷对她们的态度再明白不过。
若她们是普通婢子便罢,可离开侯府前,老夫人已经为她们开脸,倘若爷不肯要,她们只能守在爷身边,一辈子当个没没无闻的奴婢,任由青春蹉跎。
抬眉,她们在彼此眼里看见不甘心。
“我不想认命。”雨晴道。
“能不能从周嬷嬷身上下手?”雪晴问。
周嬷嬷是主子爷的女乃娘,京里送来的人,爷只信任她。
“可以试试。”
“周嬷嬷的腿脚不好,冬天会犯老寒腿,我去探听探听,辽州有没有好郎中,请过来给她看看。”
“周嬷嬷心思重,别做得太过,若适得其反,反而不好。”
“我明白。”
两人在屋外商议大计,不久听见爷叫唤,相视一眼,两人进屋。
第一章 失去自由成奴婢(2)
楚默渊刚洗过澡,空气里弥漫着皂角香,头发还湿湿的,雪晴见状,取了帕子要上前,他没让人近身,接过帕子问:“梅雨珊呢?”
一回来就问那女人?向来不看重女人的爷那么看重她,难道……两人眉心微蹙,眼底带了几分不自然,互望对方一眼。
看着她们的小动作,楚默渊放下帕子,问:“人安置在哪儿?”
“后院。”雪晴的声音极小,带着两分不安。
宅子很大,分成前中后三个部分,每个部分有四个院子,前面是楚默渊待客、办公的地方,中间院子是他起居之处,但多半时候为了方便,他便直接在前院住下。
目前府里下人不多,为管理方便,即使是下人也分派在前、中两区,基本上后院根本不会有人进出。
为了让梅雨珊离主子爷远一点,她们刻意把人安排在后院,本想着爷待女人态度冷,顶多就是个不应不理,没想到爷竟会这么快问起。
楚默渊浓眉拢起,那里什么时候能住人了?一语不发,他抬脚往外走。
雪晴犹豫片刻,连忙跟上。
“你去哪里?”雨晴拉住她。
“爷跟前总得有个人,要是那女人敢告状,咱们至少能反驳几声。”
雨晴点头,雪晴口齿比自己伶俐得多。“快去,别让那女人使么蛾子。”
楚默渊的脚步大,雪晴在后头跟得辛苦,可再累再喘也不敢出声喊,她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应对,怎么先发制人。
“哪个院子?”楚默渊停在大拱门前头,过了这门就是后院。
雪晴屈膝,道:“奴婢带路。”
她在心头盘算,一见到梅雨珊就质问“不是让你整理好就到临风院当差吗?为什么偷懒”,先把偷懒这罪名给安在她头上,之后再见招拆招吧。
有了计较,背挺得笔直,雪晴加快脚步,走到门前。
她气势十足,用力推开门扇,正准备开口骂人,却见梅雨珊还在睡?!床铺上、地板上还留着一滩水,虽然已经干得差不多,但黑黑的湿印子还在。
她是猪吗,这样也睡得着?她打死不整理,是打算留着罪证告大状?咬碎一口银牙,雪晴上前,一把将人给拽起来。
这么一拖一拉,浅浅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她咽喉痛、口很渴,但身体很热,抬眉对上雪晴,又来了……Witch……
雪晴抢话。“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处湿答答的?”
浅浅虽然头昏,但智商正常啊,她好歹能认出雪晴的模样,咳了两声,她无奈问:“水不是你泼的吗?这么快就忘记了,记忆不好,得加强。”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记忆训练班可以报?
“你不要胡说八道。”雪晴气急败坏。
浅浅扶着棉被,慢条斯理地盘腿坐起,撇撇嘴,叹口气。
“别急,我又没同你计较,也没打算告你意图溺人致死,你就别生气了啊,保持安静,我累得紧,让我再睡一会儿行不?”
几句对话,楚默渊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吗?
他清楚祖母送两个美婢过来的意思,更知道梅雨珊那张脸会给她招来什么麻烦,只是没想到,下马威给得这么快。
“下去。”楚默渊寒声道。
“是,爷。”雪晴退下,眼底郁色渐浓。
上前两步,楚默渊看着梅雨珊,他曾经见过她一次,在某次回京复命时。
那时年幼的她天真烂漫,比起她的姊姊可爱数倍,但闺阁女子,尤其是梅府那样的家庭,早晚会把她教导得符合名门世家的要求。
她们温柔婉约、贤良淑德,走到哪里举手投足都是贵妇风姿,身上寻不出半点错误,可背地里的手段却肮脏到让人想吐,广平侯府的夫人不就是这个样子?
想到此,楚默渊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厌恶。
太明白的鄙夷、太清晰的憎恨,他只差没在她脑袋钉上一张“回收资源”昭告世人,她的学名叫做垃圾桶。
她有欠他钱吗?还是背叛他的感情,导致他痛不欲生?可,就算有,那也是梅雨珊的事,与她无关,她拒绝承接本尊的烂摊子,但他的眼神太凌厉,跟他眼对眼,吃亏太过!
她用叹气来示弱。“你是谁?”
“楚默渊。”
“然后……”
什么然后?他一头雾水。
“没有自我介绍过?行,我先示范一遍。我,余浅浅,十五岁,兴趣吃喝玩乐,擅长拈花惹草,对于独立自主有强烈,诸如此类,请。”她大剌剌的态度,半点不名门闺秀。
能怪她吗?农艺系阳盛阴衰,毕业后打交道的对象也以男人居多,实习时上山下海,与阿伯、大哥共事,她没学会抽烟、嚼槟榔、喝保力达B,至少得表现得“哥儿们”,才能亲近对方呀。
梅府竟把女儿教成这样?只是……余浅浅?她不承认自己是梅雨珊?为什么,想撇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