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邢天官那一脸大惊小敝的模样,宁莫北的心里不能说不气闷。
若非邢天官这几年一直帮他打理着他的产业,他着实不想跟他说这事,他就怕自己的谋划还没成功,就被沐琅寰瞧出了端倪。
“对,王府银钱上的事你就不必再插手了,免得让她瞧出了端倪。”宁莫北颇是没好气的说道。
其实这样也好,他倒也不是为了拐她对他生出同情,便什么都不管不顾,让她管着府里的事,支应府里的银钱,会让他们之间有交集,那么很多事他也可以顺理成章的透露给她知晓。
他相信,只要她愿意帮自己掌理好庸郡王府,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一直以来他都相信她的能力,也欣赏她的能力。
她以为他们俩是盲婚哑嫁,可她不知道的是,成亲前,他每回见了她,总心悦她精神飒爽,和寻常闺阁那种肩不能桃、手不能提的模样很不同。
他爹走后,因为他娘的懦弱,像失去依附的菟丝花,心死而后身死,所以他才有了这十来年的艰辛,所以他最看不惯那种柔柔弱弱、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世家千金。
因此他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娶她进门,为此,他费尽苦心和云氏斗智,这才让云氏以为自己娶了她,会对名声造成很大的损害,进而欢欢喜喜的替他提亲。
“你以为我很爱管吗?得让你穷,还得让你不能穷过了头,这很难的。”听了他的交代,邢天官忍不住嘀咕道。
若不是家里非逼着他考取宝名,他也真不是那块料,他爱的是经商赚银子,可偏偏家里头的长辈一个两个的视行商为最末等,逼得他只好暗地里替宁大哥筹划,好过过赚银子的瘾头,也幸好宁大哥从来不是个小气的,如今的他小金库收获也是颇丰,倒比得其他几个待在家里读书准备科举的兄弟,手头都还要宽松几分。
瞧着邢天官的态度,宁莫北很是没好气,淡淡的威胁道:“你不爱管,那成,反正我娶了个女财神做娘子,不如过段时间,我就把我的产业都交给她管。”
他可清楚得很,邢天官不仅爱钱,还爱做生意,要是没了他那些铺子,他绝对会无聊至死。
“嘿……别,是兄弟就别夺了我的乐趣。”一听,邢天官连忙摆手求饶,并且转移话题说道:“你上回让我去模那吴阁老的底,已经有点眉目了。”
“这老家伙只怕很不干净吧?”
“能在官场上混得开的,有几个底是干净的,不过这老家伙的底可是特别的黑,别瞧着脸上一副笑吟吟的宽厚样,私底下可是手黑心也黑。”
“怎么说?”
“他跟工部尚书江惟山是同一年中的举,江惟山的位置可是个富得流油的肥缺,可每年从治水患、兴水利贪来的银钱,有大半都进了吴阁老的手里。”
说起这个,邢天官就真的不得不佩服宁莫北心思的缜密,很多年前,宁莫北就用手头上仅有的银两开了一间花楼,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是花楼日进斗金,对于他这种家无恒产的人来说,反正只是暗地里的东家,于名誉无妨。
二是因为男人只有在有女人和美酒的地方才是最放松的,也才能从男人的嘴里套出最多的秘辛,而这些台面下的消息,有助于他在朝堂上的筹谋。
第4章(2)
“有证据?”其实这事宁莫北早就知晓,却一直苦无证据,才会迟迟不知该从何下手。
“你可知道沐老太爷为何恨死了吴阁老?”
“自是知道,他们沐家阖族几乎全都葬身在顺天的那场水患中,偏偏吴阁老用尽了心机保住了底下的人,所以并无任何官员因此而伏法。”
因为受了沐琅寰的吸引,宁莫北自是对任何有关她的事都着意打听,虽不能说了若指掌,但知道个七八成总也是有的。
“别瞧着江惟山似乎对吴阁老唯命是从,其实他的心里恨透了他,所以他的手里绝对暗藏着吴阁老的把柄,只不过要找出来需要花点功夫。”
宁莫北赞同的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沉声交代道:“吴阁老做阁老那么多年,又有个女儿在宫里做妃子,虽无盛宠,但瞧在吴阁老的面子上也是偶有临幸,他的罪证绝对不会只有一桩,你把咱们手下的暗桩全动起来,若是要动他,必要一击毙命,否则就麻烦了。”
邢天官挑了挑眉,他是隐约猜到沐家愿意将沐琅寰嫁入庸郡王府的原因,却没有想到宁大哥会这样上心,几乎是倾尽全力。
要知道,宁大哥虽是皇亲,可是自幼便远离权力中心,能有今日被皇上青睐的光景,那也是苦心经营,一点一滴积攒来的。
有些东西隐在下面的时候不招眼,便是那些争储的皇子们也顶多赞宁大哥一声好运气,可若是他的经营走漏了风声,很有可能会为他带来极大的风险,像这次他想要扳倒的吴阁老,正是三皇子的人马。
到时吴阁老一倒,只怕宁莫北就要成为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样张扬不好吧,不如慢慢来,以求稳妥。”
“不用了。”宁莫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邢天官的提议,他冷笑一声,幽幽地道:“皇上重用我,便是因为我与朝中大臣与诸皇子之间都没有关联,是孤臣,所有人愈不待见我,皇上便愈是信任我。”
邢天官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可若是他得罪的人多了,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会被他人忌惮,他这是为了沐琅寰将自己置在火堆中烤着。
“为了这么个女人,把自己置于险境,值得吗?”
“自然值得。”
说不上是一见钟情,可是无论是成亲前或成亲后,每见沐琅寰一回,他就越发觉得自己更在意她一些。
想到能为她做点事,就算冒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对她倒真是情深意重了,瞧你这模样,我真要怀疑其实你会娶她不是被你婶娘算计了,而是你算计了你的婶娘。”邢天官虽说是怀疑,但心头却极为肯定。
他认识宁大哥七、八年了,从没见过他将哪个姑娘放在心上过,如今,他不但连听到关于沐琅寰的闲话都要板着脸,甚至还宁愿自己置身险地,也要为沐家挑翻了吴阁老,要说不是筹谋已久,谁信?
“自然是的,这世上能算计得上我的,她还不够格。”
邢天官定定的看着宁莫北,现在的他散发出一股耀眼的自信,哪里还有半点在沐琅寰面前那种可怜兮兮的穷光蛋形象,就是这样的真男人,才值得旁人追随,就连他,不也是忍不住被他吸引,从而上了他这艘贼船吗?
只是可怜了沐琅寰,也不知道从多久以前便被人给惦记着了。
睁眼望着拔步床顶上的雕花,沐琅寰真的有一种茫茫然的感觉。
如今的日子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宁莫北既是被逼着娶了她,心中必定会积累一些愤懑与不平,对她应该也不会多在乎,顶多隔三差五的一起吃个饭,十天半个月同个房,免得仆佣们对他们的关系有臆测。
但其实就算不同房,她也无所谓,反正生不生嫡子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她有银钱傍身,就不会任人拿捏。
可是从拜堂那天开始她便仔细观察过,他对她就没有露出过一丝丝的鄙夷和不耐。
奇怪的是,她还常常能在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到似是赞赏的光彩,而通常这是他刚好遇着了她在和手底下的商行管事议事的时候。
像他那种皇亲国戚,哪个不是被养成视金银如无物的性子,说银子得多俗气啊,偏偏他好似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钻在钱眼里,反而还很欣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