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朱倾儿面前她极力反驳,但也知道问一句,爹就会给她答案,不过,她不想问,她想当爹的女儿,想继续原来的生活,无奈朱倾儿的话像一根卡在喉咙下不去的刺,不将它咽下,很难受。
几番挣扎,她还是来了,心想,若是爹不在,她就有理由不回,偏偏很不巧的,爹早早就回来了。
“宁儿怎么来了?”
“多日不见爹,想爹了。爹在慈惠堂开心吗?”苏映宁看着苏华安摊在案上的册子,显然正在记录今日他在慈惠堂遇到的病例。
苏华安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但转眼又有些忧心的道:“民间有不少好大夫都愿意在慈惠堂贡献一己之力,可惜宫里的太医大多不愿意去那里,那儿的大夫明显不足。”
“朝廷不管吗?”苏映宁忍不住皱眉,太医院的太医不是医术不好,而是跟后宫的女人周旋太久了,名利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已经凌驾在医术和救人之上。
“朝廷不是不管,只是当今皇上继位后,太医院不再像先皇时候一样关注慈惠堂。”
“因为容妃不在了,关注慈惠堂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会招来太后不喜,太医当然不愿意在慈惠堂浪费心思。”苏映宁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苏华安怔愣了下,伸手模了模她的头,“不可胡说八道,这是朝廷的事,太后对慈惠堂的事只怕也不清楚。”
苏映宁无意在这种小事上头打转,只是提出建议,“若皇上愿意说句话,或直接要求太医院安排太医轮班,大夫不足的问题就解决了。不过,若想慈惠堂长长久久走下去,甚至推广到各地都城,还不如由朝廷直接招考大夫,给官职、俸禄。”
苏华安深感骄傲的看看她,“萧太医也想过这件事,可惜朝廷没银子,照顾好京城的慈惠堂就不易了。”
“不要打仗,朝廷就不会缺银子了。”
顿了一下,苏华安婉转的道:“打仗这种事有时候是迫于无奈。”
苏映宁皱了皱鼻子,“我觉得打仗是因为人的劣根性。”
苏华安困惑的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不打不爽啊。”
苏华安瞪直双眼,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头又胡说八道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我看你最多的是歪理。”
苏映宁可不服气,“能够说出理由的就是道理。”
“好,总之,全是你的道理。明日要不要跟爹去慈惠堂瞧瞧?”
苏映宁很想说好,可是一想到容妃,还有她自个儿的身世,她摇了摇头,“我来京城是为了长春节的寿礼,如今寿礼连个影子都还没出来,我还是别想其它的事。”
苏华安有些意外,虽然这丫头更爱丹青,但她最大的愿望是有一日能用得上医术,即使收不到一分银子。
见状,苏映宁赶紧藏起自怜自哀的心绪,故意自嘲道:“爹,人家信不过我,根本不愿意让我看病,我何必自讨没趣?”
“你还记得凌婆婆吗?爹相信,以后你会遇到更多像凌婆婆这样的人,他们愿意信任你,将自己的性命交在你手上。”
苏映宁笑着点点头,“好,我期待这日早早到来。”
“长春节的寿礼若是画不出来,你还是早早告诉云公子,请他另外安排。”苏华安根本不期待女儿可挣得五千两,皇上的寿礼可闹不起笑话。
“爹别小看我,不过是一幅画,还能难得倒我吗?”
“爹不是小看你,爹的宁儿样样好,只要有心做,没有做不来的事,爹只是不希望你为了一幅画愁得吃不好睡不好。”
“若真的吃不好睡不好,我就不画了。”苏映宁摆出一副任性的样子。
苏华安见了很满意,他的女儿就应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对了,别老是跟自个儿过不去。”
苏映宁应声点头,便回苏华安道了声晚安,步出正房。
她轻声叹,心里头的疑问她终究问不出口,她不愿意伤爹娘的心,无论她是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养育她,为她遮风拦雨,对她而言,他们就是她最爱的爹娘,亲生与否,真的不重要。若是有一日爹娘觉得应该告诉她,自会主动说的。
这几日苏映宁最爱待的地方就是枣树上,虽然这儿的视野不及燕燕繁花巷的枣树,但是感觉最亲切了,有一种回到燕阳的感觉。
双脚轻轻晃动,苏映宁不时叹气,早知道不要进京,留在燕阳,她就不必面对这个问题了。
一颗栗子砸过来,正中脑门,虽然很轻,不痛,但是坏了平静心情,苏映宁恼怒的四下寻找罪魁祸首,在正下方,对上云靳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关心,顿时她的心从刚强的大女人变成娇滴滴的小泵娘。
“为何闷闷不乐?”
“你哪只眼睛见到我闷闷不乐了?”苏映宁毅力武装自己,她一定要记住,他只是她的雇主,他对她好,也只是雇主对员工的照颐,没有其它含意。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你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可我连一只眼睛都瞧不出来。”
“文会之后,你就没出门了。”
“我吓得两脚发软了,没力气走出门,不行吗?”
“你胆子可大了,人家吓得蜂涌而出,你还远远的在那儿看风景。”
“我那是脚软了,没有力气跟着大伙儿逃命。”
云靳无奈的道:“好吧,你脚软了,没关系,我可背你。”
苏映宁努力维持的不在意瞬间瓦解,娇容羞红,“谁要你背啊!”
“是我自个儿乐意背你,真的。”云靳的眼神带着宠溺,彷佛在说,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还是毒誓。
苏映宁整个人都慌了,男子能够随随便便背女子吗?落在外人眼中,这算得上“肌肤之亲”,是要娶她的意思,他懂吗?他是敬国公世子,也许这对他而言只是多纳一个妾就少纳一个妾的问题,但她可是要当正妻的,就是嫁个种田的也无妨,再说了,如今她又不缺银子,当正妻可以过得跟女霸王似的,她才不要当可怜兮兮的小妾……脑子里面瞬间转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还好残存的理智拉住她,阻止她口无遮拦的骂人。
等她冷静下来后,她想看他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随便说说,她要是认真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取笑是自作多情的笨蛋。
“你乐意背我,我还不乐意给你背。”她明明想表现出独立自主的形象,可是,为何月兑口而出后像在讨价还价的小泵娘?
“我知道,你是因为脚软,不得不给我背。”
苏映宁再也接不上话了。她穿来的时候,原主才两、三岁,从小到大她一直深受宠爱,但体内住的毕竟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她的任性是有界线的,她知道分寸,她知道如何不讨人厌,所以,即便拥有再多,她却不曾有过此刻的感觉,无论她如何难缠不讲理,他都会迁就她,因为他视她如珍宝。
“下来,我带你去游湖。”
“游湖?”
“心情郁闷时,我最喜欢游湖了。”
“为何?”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苏映宁觉得换个地方透透气也好,这才爬下树,跟着他去游湖。
“我竟然不知道芳满园旁边有座湖。“
“若非有此湖此景,芳满园不过是庸脂俗粉。”
苏映宁点头附和道:“芳满园真的没什么,就是满园子的万紫千红,再建一座三层的观景楼点缀其中。”
“京华书院的夫子可是很喜欢带着学生坐在观景楼抚琴。”
苏映宁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随即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还真是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