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会很好的。”傅瑾熙微笑响应。
“是吗?那王爷是打算将蔺女侠临终前的警告当成乱风过耳了?”女长者神态已回复一贯的淡然。
“绝非如此。”傅瑾熙郑重否认后不禁静默,似想过又想,再三斟酌,最终毅然抬头。
“我守着她,命都给她。”
闻言,老薛抓袖子猛擦泪,女长者则是深望着内心已被反复煎熬过的年轻王爷,静静瞅着好半响,最后却赏给他一声冷哼,“等等先滚去我那儿泡个药浴再上榻歇息,咦啧,你那身臭毒气味儿,真令人受不了。”
撂下话,女长者起身往外走,完全不把“王爷”这等人物当一回事。
“……爷,这么看来,她其实也不反对的,是吧?”老薛吸吸鼻子,看着女长者离去的方向问。
“嗯。”傅瑾熙内心一叹,无形大石终于放落。
蔺女侠毒发临终之际,女长者亦随身在侧。
那些要他康王府别跟穆家攀上关系的告诫话语,女长者确实是听得清清楚楚,倘若她为了护蔺女侠的遗愿而岀手阻他,情势势必严苛,但她没有反对,仅是质问,事后还岔开话题,给了那不着边际的回应……是看他傅瑾煕可怜吧?
他一笑,面对女长者离去的门口,两手搭在胸前行了一礼,声音徐朗送出——
“多谢前辈。”
京城另一边,穆府所在的这一端,小姐与主子的院落在大半夜里重新掌灯。
斌叔、福叔和禄伯已回府,因无功而返,三位老人家过来向穆正扬回报时,不是深皱眉头就是气红老脸。
穆正扬自然不会怪罪三老儿,贼人不动声色模进穆府,本来就不容小觑,家里老仆们尽避悍勇、手段老辣,也都上了年岁,最终内力不济被对方逃了,亦无可厚非。
在穆家父女连连劝慰下,三名老儿才释怀了些,回各自房里歇下。
此刻,穆开微已将之前与黑三首次交手、以及她后来追踪到康王府高墙外的种种事情,向父亲穆正扬禀明。
坐在小厅堂上的穆正扬正低眉沉吟着,却听女儿道——
“爹,从黑三身上极有可能寻到那位女老前辈的下落,他似乎又与康王府有牵扯,女儿想进王府里暗中细查。”坐正身躯,深吸口气,“太后的赐婚,皇上的垂询,还请爹替女儿应承谢恩了,微儿愿嫁。”
穆正扬一拍圈椅扶手,目光如炬,“进康王府探查尚有其它法子可使,难道非他康王爷不可?”
穆开微摇头微笑,柔声道,“确实是非嫁不可。爹迟迟没给皇上一个‘复命’,再拖下去,倒成咱们家藐视天朝皇族,不屑亦不从这桩婚事。”
届时,皇帝老儿一怒,太后娘娘觉得被打脸,要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在穆家头上,并非不可能。
她家阿爹不可能不明白,却为她的归宿琢磨又琢磨。
爹舍不得她,她哪里又舍得令阿爹这般忧烦。
“但女儿愿嫁,除了因皇家赐婚以及欲进康王府探查,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一顿,她两颗黑葡萄般的眸珠淘气地溜了溜,“就是那位康王瞧起来手无缠鸡之力,文弱得很,女儿一旦成了康王正妇,往后只有我欺负他、教训他的分儿,他要想还手,女儿折了他双臂,他若还不肯乖,女儿再折断他两腿,若他也学起其它皇亲国戚有了正妻还敢讨小,女儿按三餐加夜宵,准要揍得他连他的太后女乃女乃都认不出。”小下巴傲然翘起。
“爹担忧皇上的意图,以为康王爷非女儿良配,女儿明白的,但阿爹啊,咱们何不‘以害为利’?娘亲无意间插手了皇上的隐事办事,所以客死异乡,这仇都不知能找谁报,既被驱使着进到这个瓮中,那就在其中造出活处吧。”
她笑着,眼里已有润意,“是阿爹和几位叔叔伯伯们教授我的,即便跌倒了也得抓把土,可不能白摔一跤,不是吗?”
“你这孩子……”穆正扬一向硬气沉稳的表情忽见龟裂,两眼亦有些泛潮。
彪女儿说要如何又如何地整洽康王爷,那是想逗他开心,但他听了,还真觉痛快。
以害为利吗?嗯,想想也是。
以自家闺女儿的脾性岂能容忍男人三妻四妾,她若嫁康王为正妃,确实能毫无悬念地“称霸”整座康王府。
再者,闺女儿对她的阿娘仍有那份解不开的念想,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结,不放手任她去闯、去查,她不会封甘的。
在抹了把脸,深深又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之后,穆正扬终于妥协——
“那就嫁吧。不管世道如何,只要爹在,你就有靠山,即便爹不在了,你的大师兄和叔叔伯伯们也能替你顶起半边天。”略顿,他忽地一笑,“不,无须靠谁为你撑持,你是爹的好闺女,又如此像你阿娘,咱们穆家的儿女就算身处劣势,亦有本事扭转乾坤,爹……信你。”
信她,亦会默默守护她。
穆开微体会着,眼中蓦地流出两行泪来,她一张娃儿脸笑咧了嘴,鼻音甚浓道——
“谢谢爹。”
第五章 大婚闹洞房(1)
雪融待春的时节,兴昱帝承太后之意,第三次为康王赐婚。
皇家御旨一发,康王妃终于定下人选的消息一确定,帝京百姓也随之骚动。
欸,老实说,已许久没有势头这么旺的赌盘了啊!
拿皇家之事来赌,自然不能太明着来,但私底下,帝京各大小赌场早默契十足地将赌局齐齐开出,赌押金收到着实手软,赌项简单明了——
一这位“药罐子”康王爷这一回能否得天之幸,顺利迎进一位康王妃?
再赌此此次被选中的新娘子,精气神是否挺得住“天煞凶星”的摧折?
赌盘之所以旺,形成精彩对峙,极大的原因出在即将成为康王妃的姑娘身上。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官拜正三品、“六扇门”里的大头目啊!
穆家这位大掌翼姑娘手中的剑刀不知沾了多少凶神恶煞的鲜血,“帝京玉罗刹”的名头可不是白白得来,岂会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是一场“天煞”对上“罗刹”的店局,盘面开出来当然漂亮火热。
康王大婚的日明定在正式颁旨之后的一个月后。
这婚期确实太赶了些,据闻是因太后娘娘十分坚持,皇上只好命天监个最近的吉日。
而这事落在帝京百姓们眼中,又是一桩谈资。
瞧啊,连他们皇族自家人都不信自家人,将婚期压得那么近,根本就是担心夜长梦多,怕再多拖几日,准康王妃未进门又得怪病,届时啊,怕又要有天朝老臣哭倒在皇上的丹陛之下了。
于是,康王的这场大婚就在有人提心吊胆、有人旁观好戏、有人开赌对赌中,倍受瞩目地来到天监选定的这一个黄道吉日。
虽说赌局的终盘得在新人完成拜堂、送入洞房之后才算结束,但挤上前看热闹的人可见了,这大好的初春日子,掌翼大人不着官制的墨锦卫服,而是一身大红绣金的喜服,凤冠上覆着盖头,由喜娘虚扶着在门口跪恩,拜别老父。
尽避没能瞧见新娘子的脸,但看那利落的身姿和稳健的步伐,绝绝对对是本尊无误。
所以这赌盘下注究竟谁输谁赢,结果根本已呼之欲出。
罗刹以鬼为食,穆家的“帝京玉罗刹”气场丙然惊人,气势的确霸道,硬是把康王爷这颗“天煞凶星”压落底。
之前传言四起,都说太后娘娘之所以把脑筋动到剽悍勇猛的穆大姑娘身上,其实就是看准儿了她有“镇煞安宝”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