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邵紫兮一怔。
他琥珀色的瞳眸里,流淌着一抹令人心醉的柔情,让她胸口一跳,下意识想解释,“我、我不是不来,
是没法子来……”
那年的花朝节,她是跟着姨母一块来的,而之后……
邵紫菀小她一岁,从小就任性。那时只要是两姊妹一同出席的聚会,总有人嫌弃邵紫菀是继室所生,不愿搭理她,她为此大哭大闹,让曾萍儿十分头大,几次下来,曾萍儿也就不太爱带自己出门,甚至说了一堆冠冕堂室的理由,就怕她吵若要跟。
她身子虽是小孩,脑袋却不是,自然明白曾萍儿的意思,几次之后,她便不再出席那些会,之后的花朝节,她当然也就来不了。
“为何没办法来?是不是曾萍儿那恶妇不让你出门?”凤眸闪过一抹冷光。
在发现邵紫兮就是当年的女孩之后,他当下就让人调查她这几年的状况,自然也查出她那次落水并非意外,现在听她这么说,怨气顿时一消,有的只是怒火。
她听到凤庆的话,当下就派人去查,这一查,才知邵紫兮和傅莹雪之间的纠葛,也明白凤庆是何时见到邵紫兮的。
“娘,邵紫兮就是我的克星,有她在的一日,女儿就没好日子过,你当初就不该把人卖去青楼,应该直接淹死她才对!”
邵紫菀俏丽的脸闪过一抹怨恨,一点也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女,话里的歹毒让人不寒而栗。
曾萍儿听完女儿所诉,是又心疼又生气。
自从邵紫兮回来之后,对她便再不像以往那般恭敬,不仅每日的请安不来,就连出门也不再派人通报她,那前后相差其多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怀疑,邵紫兮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一猜想,她眉头倏地拧起,见女儿哭个不停,只能安抚着,“不是娘不想,而是……”
想到那人的嘱咐,话又咽了回去,曾萍儿心疼的继续说,“别气了,这一次娘一定会帮你出气,绝对让她身败名裂,再也没有那个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到时候看她还能勾引谁!”
曾萍儿脑中闪过一张绝艳出尘的脸,脸上满是妒恨。
白雨绮,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一样能毁了你的女儿。
一听能毁了那个贱人,邵紫菀顾不得哭,忙问:“娘,你打算怎么做?”
曾萍儿那双不算大的双眼闪过一抹算计,“一个月后就是花朝节,每年德妃都会在梨采别庄办赏花会,而今年不同以往,凤王和远在边疆的三皇子已到适婚之龄,圣上特别嘱咐德妃相着,但为了不显突兀,今年受邀的还有各世家的青年才俊,这是个好机会,你听着,到时候你就……”
母女二人低声说着,这一次,绝对要让邵紫兮身败名裂!
第九章 天香楼开张
时光如流水,瀑潺而过,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
在和凤谣谈定之后,邵紫兮便紧锣密的筹备起来,说是筹备,也不过是出张嘴。
凤谣付着自个儿是半个东家,从找人、装潢到食材。硬是不让她出半个子儿,甚至连监工都不让她去,如唯一的用处,便是提供酒楼的装潢设计图,让木工师傅照着图样打造,以及设计食谱。
甚至连酒楼的名字,凤谣都不让她取,坚持延用原本的名字——“天香楼”。
她因此抗议过,不是说名字不好听,而是她卖的东西和这古色古香的酒楼名实在不搭,可在听见他说,这天香是他母后留给他的产业之一,也是他母后生前最喜爱来的地方后,她妥协了。
今日是天香楼开张的前一日,她打算请人来试吃菜色,然而她的朋友不多,五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最终送出去的请帖也不过两张。
一张给了杜允澄,另一张则给了云乐郡主叶晓晓,至于凤谣,身为东家之一,就算她不请,他也会在场。
望了望天色,时辰也差不多了,于是她带着兰儿及昨日准备好的东西,便要出门,却没想到会在大门前遇到了邵铭诤。
案女相遇,彼此都有些怔神,还是邵紫兮先回过神。朝他行了个礼。
“女儿向爹爹请安。”
不论这个便宜爹之前对她有多不待见。
那日在祠堂,若不是他出口制止邵紫菀,事情也不会这么容易收场。
邵铭诤却是回不了神,怔怔的凝视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
眉目若画,肌肤赛雪,那唇、那鼻、那眸……无一不美,如春日绯闻樱,让人看上一眼,就不禁丢了心魂,满目绚烂。
看着那越发与发妻相像的容貌,邵铭诤忍不住看痴了,直到邵紫兮又唤了声,他才回过神,哑声问:“要出门?”
邵紫兮点头,那双漂亮的眸敛了敛,掩去里头的暗芒。
“女儿在东区置了产业,明日便要开张,所以去准备准备。”
“置产?”这话让邵铭诤控眉,又问,“什么样的产业?”
“一间小酒楼罢了。”她低眉顺眼的回。
一听是酒楼,邵铭诤却是眉头更拧紧。
“你一个女子,怎能开酒楼!”
一般大户人家都会置办些田地、庄子或是铺子,不是说酒楼置办不得,太子太保名下就有间醉香楼,且经营得有声有色,然而那醉香楼是由太子太保的大儿子负责管理,紫兮一介女子,怎能在外经营酒楼,抛头露面。
就算本朝不禁女子从商,但卖酒的女子还是不多,除了那些山野村妇,甚至可说几乎没有。
“你娘不是留了不少铺子给你?为何还要开酒楼?”他记得绮儿的嫁妆除了田庄外,还有不少绸缎庄及绣坊,那铺子每个月的盈利可不少,光是盈利,就够她花用了,怎还需另外置产?
闻言,邵紫兮轻咬粉女敕如樱的唇,哑声反问,“敢问爹爹,母亲留给女儿的嫁妆,现今何在?”
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呵!两辈子来她还真没见到过。
邵铭诤理所当然的回道。“自然是在你继母那儿保管着。”
发妻离世得早,他本想终生不娶,谁知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迎曾萍儿入门,早先念在紫兮还小,他又不通庶务,绮儿留下的嫁妆,他便让曾萍儿代管,直到紫兮会出嫁再还给她,谁知会在她大婚前夕发生那样的事……
这话让邵紫兮讽刺的勾了勾唇,“爹爹确定女儿的嫁妆还在?”
她的反常,让邵铭诤心头闪过一个想法,想到什么,他倏地沉下了脸,“你继母不是那样的人。”与其说不是,倒不如说他不信自己的枕边人会连儿女的嫁妆都贪。
“是或不是,女儿不便多说。”邵紫兮不再继续这话题,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过明白。
她抬起查眸,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轻声又说,“爹爹,女儿知你不喜女儿,但女儿还是得说,女儿这次落水并非意外,能历劫归来,是我命大,可下一次,就不得而知了……”
这意味深长的话语让邵铭诤一愣,好半晌,才像老了好几岁般,哑声说,“紫兮,爹爹并非不喜你,爹爹只是……太爱你的母亲。”
凝视着那张与发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邵铭诤脸上闪过一抹痛。
若不是太爱,岂会将妻子的死怪罪在无辜的女儿身上?
若不是太爱,又怎会害怕见到女儿那张与其母越发相像的面容?
她可知,每见她一次,就彷佛在提醒着他,伊人已逝……
邵紫兮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无法理解,于是她朝他一福身,便要离去。
她言尽于此,反正她也没想过要这便宜爹替她报仇,只是提醒他一句,免得和她之前一样,被人卖了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