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无比亲热的叫唤,让邵紫兮顿时升起一股恶寒,下意识退了一步。“民女不敢,也请凤王自重。”
女子的闺名岂是陌生男子能随便叫唤,他不要名声,她还要,虽然她那名声早已恶名昭彰得摇摇欲坠。
她虽拒绝,凤谣却不以为意,将早已准备好的房地契递给她。“给你。”
邵紫兮接了过来,仔细一瞧,却发现房地契上的名字已换成她的,这让她拧起眉,“凤王,我们还没详谈,怎么就……”
他们连买楼的银子都还没谈定,他怎就把房地契给她了?有人这么做生意的吗?还是说他压根不怕她跑?不过也是,她欠他的,可不只是一栋楼的钱,今儿个签的,恐怕是她的卖身契。
“一栋楼而己,若是你想,我的所有,都能给你。”
对于身外之物,他并不在乎。若是六岁那年没遇到邵紫兮,这世上恐怕早已没有凤谣这号人物,因此这些东西,她若想要,他就给,绝无二话。
然而他的大方却是吓到了邵紫兮,她悄悄的又退了一步,警戒的说,“无功不受禄,该给的还是得给,还请凤王开个价。”
她突然后悔今日一个人来了。
兰儿早上吃坏了肚子无法出门,她手边又无其他可用之人,她想着,不过是签个契约,又有车夫陪着,应该不碍事,加上她急着想把事情定下,以免夜长梦多,也就没听杜分澄的话,派人知会他,让他陪着来。
见她戒备的瞪着他,像是怕他吃了她似的,凤谣有些不悦,沉下道,“比起你欠下的,这些银子算什么?”
她难道真忘了他?那防他如防狼的模样,实在让他很不舒坦。
闻言,邵紫兮俏脸一变。她还以为他不会承认,毕竟他曾嘱咐她不准向任何人提起他,她见过他两次,但他一直没露出过真容,没想到……
凤谣,就是那日在倚月楼救下她的黑衣人,她会认出他,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
身为厨师,本就对气味比寻常人还敏感,加上她天生嗅觉灵,能分辨各式各样的气味,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气味是不发仿照的,那日在醉香楼外,他与她擦身而过,身上那股淡然冷冽的青草香与救她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抿着粉唇,她敛下眼睫,“既是交易,就该照我们原本约定的,不论是那十万两,还是这栋楼,该我付的,我都会付。”
她现在是没这么多钱,可不代表往后不会有,她这人最不愿欠人钱,更不想欠人情,再说了,她也不觉得她与他看什么人情可言,他们之间,单纯交易一场。
她的倔强让凤谣眯起了眸,沉声说:“我知你买楼是为了赚钱还我银子,可我不认为开一间酒楼能替你赚来十万两,而且,我后悔了,那些钱,我不要了。”
早先他并不知道邵紫兮就是儿时的那个小女孩,他欣赏她与他谈判时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度与倔强,对她有了些许的兴致,想知道她一个弱女子,究竟有何能耐夸下海口在一年之内赚进十万两。
可现在却是不同,得知她就是他等了十二年的人,他怎可能要她的钱?
“少瞧不起人。”邵紫兮不懂他所想,以为他看不起女人,“一年之约,我会做到,至于你要不要,那是你的事。”
不要钱?那就是要人了,她可没忘记当初他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她好不容易逃出火坑,怎可能还往另一个跳?她又不是傻了。
凤谣何等聪明,一眼便看穿她所想,缓缓朝她走近,哑声问,“你当真忘了我?这地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望着他欺近的身影,邵紫兮心一凛,她紧捏着手中的匣子,又朝后退了几步。“凤鸣王朝的凤王,谁不认得?”
她所言不虚,眼前这位鼎鼎大名的二皇子,最为出名的就是他那张脸。
黛色长眉,狭长凤目,皇梁如雕刻般又直又挺,唇色饱满,皮肤光洁白皙,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彷佛从未经过阳光的曝晒般。
凤谣的俊美,堪称天人之姿,这样的容貌,别说是凤鸣王朝,就是放在现代都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其次出名的便是他的玩世不恭。
当今圣上年号武陵,正值壮年,膝下共有六名皇子,除了太子凤庆、二皇子凤谣及三皇子凤肆这三个成年皇子之外,尚有三名小皇子。
六名皇子各有各的长处,凤庆善文,四书五经无一不通,就是为人自私且喜好,三皇子凤肆则善武长年镇守边强,保卫凤鸣王朝不受蛮族的侵略,另外三名皇子虽小,却也聪慧无比,武陵帝的儿子,个个成才,唯独凤谣。
不是说凤谣不成才,而是他不愿成才。
要说武陵帝六个皇子之中,他最喜爱谁,非凤谣莫属,也只有他,早早就有了封号及封地,且还无须前往封地,并且能自由进出皇城。
他自小聪慧,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小小年纪便锋芒毕露,原本武陵帝打算在他年纪稍长一些便立为太子,可不知为何,这天之骄子却在六岁那年有了变化。
他依旧聪慧,却一反之前的勤奋,变得无比懒散,书不读了,武功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日吃喝玩乐、风花雪月,唯一能引起他兴致的,便是赚钱。
不得不说,凤谣十分有经商头脑,他只花一年的时间,就替国库赚进比以往足足多了一倍的财富,因为这缘故,众人还安了个聚财童子的名头给他。
身为凤鸣王朝的活动摇钱树,武陵帝对他除了看重之外,又更加的喜爱,可他也因这样的不求上进、二心经商,失了太子之位。
第八章 十二年的等待
邵紫兮的话让凤谣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失望,旋即恶狠狠的说,“邵紫兮,你可真狠心!”
他蓦然地来到她面前,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扯入怀中,紧紧的环抱着她,彷佛要将她揉入体内一般。
邵紫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吓,顿时浑身僵硬,手上的匣子落了地,一颗颗彩缤纷的彩虹糖散了一地。
他身上冷例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让她意识到拥着她的是一个男人……
前世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瞬间白了脸,瘦弱的身子不住的颤料,她随即死命的推打起他,“别碰我!走开!放开我——”
她突来的失常让凤谣一愣,这才发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与止不住的颤抖,那双美丽的睡眸里满满的惊惶与恐惧,仿佛下一刻便会晕死过去。
他下意识放开她,谁知她离了他。便退得远远的,小脸惨白且警戒的瞪着他,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猫,既无助又可怜。
她那模样让凤谣心一痛,他不知她为何会反应如此激烈,只以为她身陷倚月楼时,吃了苦头。于是弯捡起地上的匣子,从里头拿出没洒出来的糖果,并从怀中章出那只破旧的小荷包,软声说,“你真的忘了吗?花朝节,你说过会再来找我,可你失约了了……”
花朝节……
深视着那眼熟的荷包,邵紫兮脑海中过一个萌萌的小脸,慢慢的与眼前之人重叠在块,她蓦然地瞠大眼,“你是那个小男孩了?”
怎么会……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俊美无俦的凤谣和儿时偶遇的那个可爱小男孩联想在一起。
“你总算记起来了?”凤谣眯起眼,沉声又问,“为何失约?你可知每年的花朝节,我都在这等你,我等了你整整十三年。”
他对她有着怨气,一年又一年的失望,让他心灰意冷,很难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