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能,”奚浚远回答,“不过离母亲生日还有几天,臣一定会想到办法劝母亲回来的。”
“毕竟是你母亲,”楚音若话中有话地道:“若父母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当儿子的该包涵才是,平日里要多替父母给对方说好话,父母若有不睦,你得从中多加周旋,才算真正尽孝啊。”
“是,臣知道。”奚浚远连连颔首。
楚音若依旧笑道:“好了,今日本宫也不跟你啰嗦,本宫是想见一见这位鞠娘子,才唤你入宫的。”
“她人就在这里,”奚浚远给鞠清子使了个眼色,“娘娘有话,尽避问她便是。”
楚音若看着她,语气和善地道:“浚远给本宫送了对翡翠镯子,高兰也给本宫送了一套点翠的簪子,听闻都是从你那儿买的?”
“是,民女做的是卖婆的营生。”鞠清子连忙答道。
楚音若道:“这翡翠镯子、点翠簪子本都是不太时兴的东西,你却有些眼光,懂得卖这些。”
鞠清子忐忑地应道:“民女是直觉得东西好,才推荐给侯爷和郡主的,民女真的没有讹人。”
“别张啊,”楚音若莞尔一笑,“本宫又没在责怪你,本宫也喜欢这些东西呢。”
“真的吗?”鞠清子轻吁一口气,“谢娘娘海涵。”
“本宫这里也有一件稀罕物,”楚音若道:“也是不太时兴的,你来瞧瞧是什么。”
一旁的宫婢立刻打开一只匣子递到鞠清子面节,鞠清子凝了凝神,往匣子里一看,霎时瞪大了双眸。
钻石?蓝钻、粉钻,蓝的像清澈海水,粉的像晶莹的星辰,每颗几乎都在十克拉之上,就这般堆在匣中,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不认得吗?”楚音若问道。
“民女……”鞠清子发现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民女还没见过这么多……这么漂亮的……钻石呢。”这位皇后娘娘从哪里搞来这些稀罕物?而且看那切割工艺甚是精湛,颇像现代的技艺。这一刻,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在古代,彷佛在作一个古今交织的迷梦。
“钻石?”奚浚远也好奇地凑上来,“对了,我好像看到哪位公主还是郡主的头上,载过这钻石做的簪子。”
“本宫给公主们打过一支这样的簪子。”楚音若答道。
“这么好看的东西,怎么还没时兴起来呢?”奚浚远有些迷惑。
“本宫故意不让这个在京中流传的。”楚音若道:“这东西难得,要从西域寻来呢,若世间女子争相购买,本宫哪里还能攒下这些?”
“还是娘娘有远见。”奚浚远不由笑了。
“不过,鞠娘子还是知道这东西,”楚音若对鞠清子道:“果然鞠媳子见多识广。”
“娘娘夸赞,民女不敢当。”鞠清子连忙道。
“听冯七说,你把人分为三种,棒子、老虎、鸡?”楚音若忽然问道。
原来她入宫之前,皇后娘娘就把她打听清楚了?为什么啊?她一个小小的卖婆,何劳皇后垂问?怕她卖假货吗?也不至于啊……鞠清子定了定心神,答道:“那不过是民女的一点浅见,让娘娘见笑了。”
“本宫觉得你说得颇有道理。”楚音若却道:“多年前,本官还是少女时,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写过类似的话。”
“哦?”鞠清子不由有些好奇,“也把人分成三种?”
真有这样的书?与她的着作内容同样吗?怎么可能……这分明是古代啊!
“敢问娘娘看的书叫什么名字?”她追问道:“着者何人呢?”
“着者是一个才女,颇有盛名,叫鞠倩倩。”楚音若的笑容勿然变得意味深长。
鞠清子心中像被什么击了一下,整个人顿时都僵了。鞠倩倩……她的本名……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人能叫得出她的本名,还看过她写的书?
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皇后娘娘……这位皇后该不会也是穿越而来的吧?天啊,怪不得对方也知道钻石、收藏钻石,还懂得用现代的工艺切割钻石,可见方才对方是在试探她的底细吧?难怪皇后娘娘会对她一个小小民女如此好奇,甚至召她入宫相见。
“娘娘,”鞠清子连忙道:“民女万万没想到竟能他乡遇故人,民女、民女……”她想说些什么,却哽咽了,双眸泛起泪,几乎要喜极而泣。
“别激动,别太激动,”楚音若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本宫从前也跟你一样,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立无助,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
“民女以为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了。”鞠清子话中有话地答道。
楚音若安抚道:“其实本宫还曾见过好几个像你我这样的人呢,改天你再进宫来,待本宫细细说与你听。”
没想到……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也在萧国?鞠清子此刻的心情真是没法形容,本以为茕茕孑立,却忽然多了伙伴,人终究是群居的动物,还是喜欢寻找同类的。
“他乡遇故人?”一旁的奚浚远听得迷惑,“娘娘不是一直在京中吗,何谓他乡?”
“这个你就不懂了。”楚音若神秘地笑道:“这是本宫与鞠娘子的秘密,不想说给你这个孩子听。”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奚浚远不由有些负气。
鞠清子心里憋着笑。说来,楚音若当年如果看过她的书,那么她与楚音若应该是同个时代的人才对,可到了萧国,楚音若却年长了她十多岁。
时空穿越真是奇妙,就算起点相同,也可能到达不一样的时间点。鞠清子发现,其实这次旅行没那么糟糕,经过了恐惧与迷惑,终于有了些许安全感,但更多的则是新鲜和奇遇,只不过这次旅行没有回头路可走,她无法寻到归途,离自己的家乡依然遥远,这大概是这次旅行的唯一缺陷。
第八章 夏蓉来求助(1)
“鞠氏,都这么久了,你到底打听出了什么?”高兰郡主焦急地追问,“再过几日便是廷国夫人的华诞了,本郡主到底能不能上门庆贺?”
这段时间,鞠清子忙着与奚浚远相处,已经好久没到江靖王府来,高兰郡主有些等得不耐了。
“回郡主的话,”鞠清子道:“事情的原委,民女大概打听清楚了,不过……”
“怎么了?”她的犹豫让高兰郡主更加迫切,“你快说话啊!”
“延国夫人大是与奚家老太爷闹了些别扭,如今独自搬岀去住了。”鞠清子终于答道。涉及雅候府的隐私,奚浚远待她也不错,她本该代为隐瞒的,但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对高兰郡主说实话,因为或许高兰郡主能帮上忙,解决雅侯府如今的难题。
“闹别扭?”高兰郡主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只有年轻人才闹别扭,这老夫老妻怎么还这般……”
“夫妻相处得越久,矛盾也会越深,”鞠清子解释,“不过有些人把矛盾掩埋起来了,日子得过且过,不想认真,但有些人却不肯将就。”
“会吗?矛盾会越来越深?”高兰郡主不解,“为什么本郡主觉得我爹娘越老越加恩爱了?”
鞠清子笑道:“因为郡主的爹娘合适,别的夫妻就未必了。”
“合适?”高兰郡主蹙眉,“是恩爱,不是合适,我爹娘两情相悦,并非因为身分地位相当而成的亲。”
这话就像是现代人常常说的——希望天下的女孩子都能嫁给爱情,而非嫁给“含适”,然而在鞠清子的眼里,爱情就等于合适。
爱情不过是棒子、老虎、鸡的最佳配对,是繁殖冲动与亲职投资的最佳结合,是在供养者与情人之中,找到最能够与你天长地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