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庄众人吆喝了一上午,谢娇娘留他们在铺子后院吃饭的时候,铺子前边热闹了起来。
有人来买熟食,有人来打听小王庄的猪价,有人干脆直接杀到小王庄。
赵家的猪崽都是经过“阉割”的,平日喂的是熟食,村人伺候也精心。这一头头圆滚滚、皮肤透着粉白的小肥猪,几乎是人见人爱,谁都看得出同别处那些大肚皮的瘦毛猪不同。
许多人上门,一锭五两的雪花银子扔过去,眨眼就订了一头。
众人在铺子里的这顿饭吃的是一波三折,不时有好消息传来,最后平日那些让他们垂涎的熟食,居然也没了挽留他们的魔力,几乎是扔了碗筷,一股脑跑回家里去。
这倒是出乎谢娇娘的意料,算是占了大便宜。
赵家食铺的名号同小王庄的肥猪一般,彻底打开了名声,之后的几日简直是客似云来,普通的熟食还罢了,那些昂贵的红肠还有良种猪肉烹制的高价货,简直卖疯了。
赵家大院和铺子后院一起开工,才勉强供给上贩卖。
众人累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撑到月底,一算当月的进项,居然突破了两百两,这可是一份大惊喜。
谢娇娘当即上街采买去了,庞大山和清明、谷雨和江婶子母女都是一人一套新衣,外加两百文钱。
村里的张嫂子和王三婶也得了两百文的红封,就是周伯夫妻都有一百文的赏钱。
至于谢蕙娘,当初开铺子喊她来当掌柜,就已经当着赵建硕的面前说好,铺子有她两成的股做工钱。
这番论功行赏,人人都眉开眼笑,做起活儿来也越发卖力。
而更欢喜的还是村里的家家户户,几乎每头肥猪都高价订了出去,若不是那些酒楼要考虑长期合作,怕是一头都不会给他们。
猪喂得还不够肥,银子就已经拿到手了,这真是从来都没想过的好事。
周边几个村子都看得眼红,特别是大王庄杜民。
有人拦几个买家回村,卖了几头猪,但杀了之后很快就看出好坏之分,毕竟就算小王庄没有现杀生猪卖肉,可赵家食铺还有醉香楼,众人可是都吃过的,好坏几乎是瞬间就分别出来了。
这般闹烘烘地过了了大半个月,小王庄在七里八乡都有了名气。
谢娇娘这时候已有了四个月的肚子,不知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疲惫得厉害,索性扔了一切,在家歇息几日,陪着何氏给孩子做些衣衫和小被褥。
之前没了大姊二姊在家,谢丽娘迅速成长为一个小避家婆,照料娘亲、做饭洗衣都很快上手,如今加一个照顾姊姊和肚里的小外甥,真是事事周到至极。
“娇娘,隔壁李家……嗯,是不是有些过了?这几日可是整日都在哭呢。”何氏心软,总觉得闺女先前的事做得有些绝。
李大娘被绑去游街回来,再也没岀过门。李老太太被儿媳压制了不知多少年,如今也算扬眉吐气,重新接过了管家大权,又把肥猪订出去,手里有银子心里就不慌,把李大娘管得服服帖帖。
李大娘倒是有反抗,无奈娘家都不认她这个闺女了,离开婆家更是连个安身地都没有。她可是硬气惯了的人,如何受得了这个,不哭才奇怪。
谢娇娘一点也不后悔,生意这种东西可能一次跌跟头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怎么可能容忍到第二次、第三次。一次下狠手处理完,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但她不好同娘亲说这个,正准备换个话头的时候,谢丽娘开口了。
“娘,你别总这样,心疼那些人还不如多心疼大姊呢。你不知道,先前村里还有人说姊夫不要大姊了,那话可难听了,我都想找二姊回来去和那些人打架,但自从隔壁李大娘被抓去游街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说大姊的闲话了。”
“什么?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何氏一听就急了,“我也常在外走动啊,怎么没听见一句?”
“娘,谁能当你的面说大姊不好啊,还不是背地里说。”谢丽娘撇嘴,很是为娘亲的天真犯愁。
谢娇娘伸手敲了小妹一记,嗔怪道:“怎么跟娘说话呢,娘从来不背后说人家闲话,也就当人家都同她一样呢。”说罢,她拉了何氏的手,安慰道:“娘,你别生气,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管不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哎,真是,真是……”何氏恨得咬牙,到底也是长了记性,“她们先前还跟我说丽娘性子柔弱,要让她嫁在村里,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这么看来,村里人家都太……还是往外相看吧。”
谢丽娘年岁小,但听到这话也知道脸红,三两步跑岀去了,惹得谢娇娘笑了起来。
“娘,这事还早呢,过两年再说也不迟。有我在呢,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妹妹。”
“这倒是,娘有你啊,真是什么都不用费心,就只要享福。”
娘俩说了几句贴心话,眼见外边太阳西斜,谢娇娘惦记家里要开始忙了,就要回去。何氏不放心,让谢丽娘送谢娇娘回去。
结果半路碰到来接谢娇娘的谷雨,她就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第十四章 渣爹归来别有居心(1)
赵家大院里,刚刚出炉了几挂红肠,清明忙得满头大汗,王三婶和张嫂子进进出出停不来,谷雨赶紧去帮忙。
谢娇娘想了想,实在惦记没有音讯的夫君,回屋展开纸笔,准备写封信让陈家庄的兄弟试试能不能送到京都去。
纸笔刚刚拾掇好,就听院子里大呼小叫起来。
“大姊,大姊!”
谢娇娘刚打开门,谢丽娘就扑了进来,差点把她撞倒在地,还是王三婶眼疾手快,扯了她的后衣襟。
谢娇娘吓得不轻,略带恼怒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慌什么?”
谢丽娘脸色有些白,愣了一下才应道:“大姊,咱们的爹……回来了!”
“谁?”谢娇娘时没反应过来,毕竟“爹”这个词对于她太陌生了,别说醒来之后她一次也没见过面,就是先前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多少画面,甚至大半都是在打骂。
“是爹回来了,坐了马车,还买了东西。娘在家里哭呢,我害怕……”谢丽娘眼圈红了,她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自家爹爹,家里突然冒出个陌生男人,令她很是惶恐。
“别怕,别哭,我这就跟你回家看看。”
谢娇娘想起何氏那软和性子,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妥当,抬脚就要跟妹妹回去。
王三婶和张嫂子是小王庄的老居民,彼此对视一眼,神色都不好。
王三婶喊了谷雨,嘱咐了几句,谷雨一应下,匆忙取披风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谢家院子里,这会儿完全没有先前的宁静,何氏的哭声几乎隔两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鸣呜,这么多年,你是去了哪里?扔下我们孤儿寡母,害我们不知吃了多少苦。呜呜,你还知道回来啊!”
“哎呀,你也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在外边站稳脚跟了,打算接你们母女去一起享福呢。”
谢娇娘匆匆赶来,进了院子,就见黄昏夜色下,堂屋里坐了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身上的长袍还算干净,但他脸上的神色却让人有些不舒坦。
他本就五官平平,尖眉梢、细眼、鹰钩、薄唇,怎么瞧都有些刻薄,这会儿眉宇间又透了三分不耐烦,更是让人不喜。
谢丽娘几乎立刻躲在谢娇娘身后。
谢娇娘伸手拍了拍她,然后走进屋子,“娘,你怎么了?是家里来客人了?”
“啊,娇娘!”何氏听见大女儿的声音,赶紧抬头奔过来,直接拉了她的手上前,激动地道:“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爹啊,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爹当年走的时候,你还追出去好远……”说着,许是想起这些年的心酸,她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