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赵建硕下意识的侧过身,令阳光直落在自己的脸庞上,显得那道刀疤越发分明。
但他惊奇的发现,谢娇娘眼里依旧没有任何惊惧和鄙夷,这让他心头突然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不必了,倒是你们两个小泵娘以后别随便上山,万一被狼吃了,家里人怕是连你们的尸骨都找不到。”
谢蕙娘连连点头,谢娇娘听着却有些不舒坦。
她低了头,再次道谢,“多谢恩人提点,我们先告辞了。”说完,她背起柳条筐子,扯了大妹往山下走。
赵建硕留意到地上的血迹,不禁微皱起眉头,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谢蕙娘教此举吓得直接躲到大姊的身后,而谢娇娘的脸蛋也瞬间惨白。
人心复杂易变,虽然这人刚刚救了她们姊妹俩,但万一他忽然起了色心歹意,她们岂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赵建硕猜出这姊妹俩的心思,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谢娇娘,冷冷地道:“洗净伤口,涂抹于伤处,三日一换,不留疤痕。”
说罢,他转身拎了那只野狼的尸体钻进了树林,很快便没了影子。
谢家姊妹半晌才反应过来,深觉错怪此人,可姊妹俩也顾不得方才的失礼,两人连滚带爬的下了山。
待出了山,远远瞧见鸡鸣狗吠的小王庄,姊妹俩才终于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谢蕙娘抹了眼泪,恼道:“大姊,我都说此处有狼了,你偏不信!”
谢娇娘自觉今日是有些鲁莽了,但瞧了瞧筐里的小猪崽,又觉得这次的冒险太值得了。
“哎呀,你以后再念叨我吧,现在得赶紧回家,一会儿小猪崽都死了,我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谢娇娘边说,边背着柳条筐子往家里跑。
谢蕙娘让大姊气得跺脚,急忙追了上去,“大姊,你等等我啊!”
这会儿正是吃晌饭的时候,男人们忙着拾掇农具,婆娘们忙着生火做饭,就连淘气的小子们也暂时放过了村口的几棵大柳树,跑回家里抱着饭碗等开饭。
谢家姊妹顺利地避开众人跑回自家院子,否则她们这般只穿了中衣、满身血迹又一脸灰头土脸的模样被村人看去,怕是又要引起一场风波。
第二章 无本的买卖(1)
何氏左等右等都不见女儿们回来,急得团团转,正想打发小女儿去村口望望,就见姊妹俩一身狼狈的回来,惊得她差点瘫软在地上。
谢蕙娘眼明手快,急忙冲上前抱住娘亲,“娘,我们没事,不过是在山上摔了一跤。”
何氏哆嗦着想要问几句,又怕被邻居听去,遂带着两个女儿往屋里走去。
谢娇娘可没那闲功夫一一解释,她立刻跑去了灶间,寻了几颗蒜头,将之拍碎捣烂,和了温水,挨个替小猪崽灌了下去。这偏方是前世她某次去乡下外婆家时,无意间看到的,管不管用,她心里也没个底,但死猪当活猪医,总得试一试啊!
与此同时,何氏从二女儿那儿得知了前因后果,一向好脾气的她也忍耐不住了,来到灶间抬手就要打大女儿,但见她衣裳上的斑斑血迹,最终咬牙住了手。
“你个死丫头,真是胆子大了是不是?老狼沟也敢去,万一你被狼吃了,我和你妹妹们怎么办?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谢娇娘正等着小猪崽缓过气,很是心焦,没心思顾虑家人的感受,可她扭头瞧见何氏眼眶泛泪,立刻软下心肠,赶紧装可怜道:“娘,我胳膊疼……”
何氏心头一紧,“哎呀,快让我看看……”她仔细检查大女儿的伤势,“流了这么多血,不疼才怪。”
她赶紧拉大女儿去水缸边,直到一缸清水洗成了浅红色,才不再见血。
谢娇娘嘴里安慰着娘亲,心里却是后怕不已。不得不说,她们姊妹俩今日真是命大,野狼只是挥了一下爪子,她的胳膊就多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若是没有恩人出手搭救,恐怕她真得见阎王爷去了。
想起那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眼前、救她月兑离狼口的男人,谢娇娘没来由的心头一阵狂跳。
前世,同寝室的姊妹总是喊着这个男神、那个偶像,她从来没什么感觉,没想到如今重活一世,倒是遇见了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
忽地,何氏伸手模了模她的前额,道:“你的脸又热又红,还是找个大夫看看伤势如何吧。”
“娘,我没事,可能是累了。”她压下心底的思绪,随便寻了个借口搪塞娘亲。
回过头,她催促着大妹替自己上药、包扎伤口,接着便守着她用命抢回来的小猪崽,期盼奇蹟出现。
许是那大蒜汁起了效用,小猪崽居然没再泻肚子,其中一只甚至隐约抽动着小猪鼻四处嗅闻,好似在寻吃食。
谢娇娘乐坏了,顾不得受伤的胳膊,起身去替猪崽们寻东西吃。
猪崽太小,且过于虚弱,最好喂些流质食物……她如此想着,但谢家实在太穷了,她转了一圈,也只找到种田剩下的包谷,而这些是她们全家仅剩的粮食,若是给了猪崽们,岂不是让她们全家喝西北风……
瞧着自家大姊急得满院子转圈,谢蕙娘虽然觉得她有些瞎胡闹,但到底舍不得她犯愁,遂上前小声问道:“大姊,小猪崽是不是要喝女乃啊?我听说前院张嫂子家里的羊生了羔羊……”
“真的?太好了,你看家,我出去一趟!”
柳暗花明又一村,谢娇娘真是欢喜坏了,扔下大妹跑了出去。
前院的张嫂子刚用完午膳,正准备趁着今日天气好,拆了家里的旧棉被好重新弹弹棉花,晒晒太阳,突然见谢娇娘上门来,她很是惊奇,摆手招呼她上前,笑道:“娇娘,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你娘这几日咳疾好些了吗?”
谢娇娘笑着应了两句,帮着张嫂子拆棉被,可她心里有事,连连扯断了好几根棉线,张嫂子心疼地赶紧拉住她的手。
“娇娘啊,有事你就直说,可别再扯断棉线了,嫂子心疼啊!”这一缕棉线要好几文钱,她原想着好好拆下,待重新缝被子时还能再用一回的……
闻言,谢娇娘愣了下,转而红了脸蛋,“对不起,嫂子,我……”
“行了,知道你这丫头不是故意的,有事便赶紧说吧。”张嫂子的性格向来豪爽,此时自然也不会跟个小泵娘计较。
“嫂子,我听说你家的羊生羔羊了,你也知道我娘的身子不好,而这羊女乃是补身体的好物,我想每日来你这儿挤一小盆,你看……”
这话让张嫂子有些为难,毕竟她们家的日子也不算富庶,这羊每年生羔羊、羔羊长大了好卖钱添家用、羊女乃则是给老太太补身体用的,实在是重要至极,若是分出一碗给谢家,就算她同意了,家里的老太太也……
谢娇娘不笨,立刻想明白其中的关隘,恨不得赏自己两巴掌,赶紧又道:“我娘说,一碗羊女乃换一斤包谷,待包谷收成,我就替嫂子送来。若是嫂子家里不缺包谷,那就按照一碗两文钱计算。”
“要铜钱!”
不等张嫂子应声,一旁的小屋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来,灰扑扑的衣裙,一头花白头发胡乱盘着,衬着焦黄的眼珠子、长满老人斑的皮肤,谢娇娘认出对方是张家婆婆。
张嫂子皱了眉头,刚想说话,谢娇娘却抢先笑道:“好啊,张大娘应了,我就更放心了。我一会儿就让蕙娘来挤羊女乃,至于铜钱……就半月一结算好了。”
“那怎么成,你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