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侯府里的人都知晓陈漪霜失了宠,轮到世子妃得了世子的宠爱,故西守门的小厮也没拦着她,让她直接进去了。
一进书房,瞧见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书的熊久苍,她又甜又媚的喊了声,“相公。”
这几日她忙得不可开交,但每日仍会匀出时间来见熊久苍,即使只是说几句话也好。
熊久苍鼻翼微动,抬眼看向她手里端着的一盘烤鱼。
她轻笑着走到桌案前,将那盘烤鱼搁到他面前,献宝似的道:“这鱼可是来自淞罗江,相公尝尝味道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淞罗江位于归涯山下,昔日他们住在归涯山时,大师兄常在那里抓鱼吃。
“淞罗江?”自打离开归涯山后,熊久苍便未再尝过淞罗江的鱼,算算已有近二十年之久,那鱼香味诱得他马上抓起一尾鱼,大口吃了起来。
“怎么样,味道可还一样?”韩舒波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觉得自家大师兄吃鱼的模样特别好看又俐落,三两下条鱼就进了他的肚子里。
吃完一条鱼,熊久苍颔首,“味道跟以前差不多。”他再抓来一条,没一会儿,盘子里的三条鱼全祭了他的五脏庙。
他矜持的没多说什么,但韩舒波看得出来,能尝到淞罗江的鱼,他显然很高兴,他高兴,她就高兴,忍不住跟着笑眯了眼。
“我让人捉来不少鱼养着,往后相公想吃时,只管吩咐厨房。”说完,她上前拽起他,领着他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瞧瞧那些鱼。”她先前让人将从淞罗江里抓来的那几十尾鱼,放养在府里的一口池子里。
熊久苍难违爱食鱼的本性,任她拽着来到那口池子。
韩舒波指着在清澈的水里优游的肥美鱼儿,“你看到没,我让人把这些鱼养在这儿,日后你想吃的时候随时能来捞,还能让那些鱼儿在这里产卵,一代一代繁衍下去,这样相公就有吃不完的淞罗江鱼了。”
熊久苍垂目注视着池子里的那些鱼儿,手指微微动了动,待抑制住想下去捞捕的念头,他朝她温言道:“舒波,你不需要这般刻意迎合我。”
这几日她差人送来不少坛蜂蜜给他,在起居饮食上,更是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一个妻子那般。
“相公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妻子,伺候好丈夫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说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趁机偎入他怀里。
“你别这样。”他扶着她的肩,想拉开她。
韩舒波两手牢牢圈抱着他的腰,柔声道:“对你好是我愿意的,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你不要担心我拿此来要胁你什么,倘若最后你真觉得无法与我做一对夫妻,我也不勉强你,只要能让我日日都看见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心里装满一个人时,所思所想全是那人,只想着把一切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只为博得他一个欢喜的笑颜。
熊久苍没有答腔,他这段时日也一直在思量两人的事。一开始,他是完全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但现在,他倒有些厘不清自个儿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不奢望他能这么快就回应她什么,她勾下他的颈子,踮起足尖,朝他的唇飞快亲吻了下。“我会等你想清楚的。”
她会一点一点让他习惯她的亲近,让他对她渐渐由兄妹之情转为夫妻之爱。
他的脸倏地涨红,赧然的扳开她贴近的身子,为了掩饰自个儿过于迅疾的心跳声,他刻意肃着表情道:“以后在外头莫要如此轻浮。”
韩舒波笑得妖娆妩媚,故意反问,“那在屋里就可以吗?”
他窘迫的挤出话来,“女儿家,举止该端庄点。”
她娇嗔道:“没办法,谁让我上辈子是狐狸精呢。”有些习性是天生带来的,改不了。
“你这辈子是人。”他提醒道,是人就该守着人的规矩,不能再肆意而为。
她倾身向他,粉唇漾笑,抬起手点着他的胸膛,也提醒他,“我这辈子也是你的妻子。”
熊久苍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端起脸来再次告诫道:“咱们现下在侯府,不是在你的别庄里,这里人多嘴杂,你言行举止该留意些,莫要教人捉住错处。”
她是侯府世子妃,这府里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她若不小谨慎些,难免要被说闲话。
“我又不是在偷别的汉子,我撩自家相公,有什么好话的。”韩舒波不以为意,前世为妖,她又未洗去前生的记忆,打心里不把这些女子的三从四德放在眼里,但见他皱起眉,似要再再训她,她讨好的改口道:“不过人言可畏,以后我会当心点,不落人口实,相公你别担心。”
“你能明白就好。”见她肯受教,熊久苍点点头,转身离开,要回书房继续看书。
韩舒波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忖既然大师兄不让她在外头对他做那些亲密的举动,那么夜里她悄悄去他房里,没人瞧见,他就没法再反对了吧?
想得正开心时,忽然有人来到她身前,她朝来人瞥去一眼,登时敛起期待淘气的神色,冷淡的叫了声,“大哥。”
符明骐定定的望着她,问道:“舒波,我有一事想麻烦你,不知可否?”
他已来了一会儿,适才瞧见她偎入弟弟怀里,他拼命掐着掌心,才抑制住想上前拉开她的冲动。
被他那露骨的视线盯着,她其实非常不舒服,很想一走了之,但他再怎么说都是符明宵的兄长,她也不好做得太绝,只得敷衍的问了句,“不知是何事?”
“爹的病情渐有起色,你的医术连太医都称赞,我相信在你治疗下,爹很快就能康复,而你大嫂的身子一直不好,我想请你去给她看看。”他朝她提出一个让她无法推拒的请求,是希望能与她多相处片刻,更想借此亲近她。
“这……好吧。”邓云娟怎么说都是她大嫂,她只能答应下来。
跟着符明骐来到邓云娟住的小院,一路上韩舒波都端着张脸,一副端庄矜持的模样,目不斜视,完全不看他一眼。
不是她自恋,这位大伯看着她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不多想,他胆子也真大,她可是他的弟妹,就算真对她心存爱慕之意,好歹也遮掩一下,如此明目张胆的看着她,是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吗?
正坐在椅子上补衣裳的邓云娟见韩舒波跟着相公一起进了屋子,略微吃惊的问道:“舒波怎么来了?”
“是大哥说大嫂身子不好,让我来给大嫂瞧瞧。”韩舒波不冷不热的说明来意。
她与这位身子嬴弱的大嫂不常往来,每次去给婆婆请安时,有一半的时间,这位大嫂都称病未去,近来陈漪霜也是如此,借口病了,躲在自己的小院里,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
她懒得去探究她是真病抑或是假病,只要她不再出现在她面前碍事就好。
“是吗?”邓云娟讶异的觑了眼丈夫,搁下手里缝补着的衣物和针线,苍白的面容微露一抹笑意,温声说道:“那就有烦弟妹了。”她想起在韩舒波医治下已有好转的公公,眸光忍不住微露一丝希冀。
韩舒波在她身边坐下,抓起她的手,探向腕脉。
她再仔细观察她的气色,查看她眼底和唇舌,而后说道:“大嫂这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心疾,天生心瓣缺损,恕我无能为力。”这种先天的心疾无法根治,只能用药吊着命,一般撑不到三十岁,而她目前的情况,怕是已时日无多。
闻言,邓云娟静默一瞬,隐去眸底的失望之色,秀气的脸庞浅浅笑。“先前为我诊治的大夫也是这么说。”那大夫还说,她这身子恐怕拖不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