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是这样,便带给她足够的勇气。
“你是我的谁?”他突如其来问出一句。
“吭?”她没弄懂他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向你交代原因?”
懂了,灵活的眼珠子转动,她笑着说:“因为我必须解除你的原因,我们才能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
她乐观的眼神、灿烂的笑脸,让人感觉良好,彷佛再困难的事,只要抱持着相同的乐观就能顺利解决。
半点都不想笑的,但他笑了,笑她的天真。
连他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她凭什么说得轻松?或许她只是个浪漫小说看太多的蠢女生。“你凭什么认定,我有意愿和你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
“因为……Choose me, I deserve you to do it。”
特特没被他冷冰冰的拒绝吓到,笑着转身、笑着蹦蹦跳跳地离开他的视线,像只兔子那样。
他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嘴里吐出两个字,“天真。”
他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下意识地往上扬。
她必须想着蒋默安才能止痛,否则那个痛会痛穿她的心脏、肝脏,会让她的内部器官失去运转。
用力抹掉眼泪,屋里没开灯已经够暗了,但她还是抓过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天气很热,这一包,包得她满头大汗。但她不管,她在暗暗的、小小的空间里想蒋默安、想过往,这样会让自己疼痛减轻、脑内啡增生。
之所以鼓起勇气追求蒋默安,是因为和阿疆的赌约。
他们都是自卑的人,她自卑,是因为家里穷、家里没大人,小小的肩膀必须承担父亲的责任,她的童年没有钢琴芭蕾,只有妹妹的女乃瓶尿片。
他自卑,是因为他有个当黑道大哥的老爸。
阿疆家的老爸不是普通大咖,是“异常大咖”,不管他怎么努力遮掩自己的家世,不管他转过几次学,全校师生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他的特殊身分。
因为学校门口等他下课的,不是保姆或安亲班老师,而是分列两排的黑衣人以及黑头轿车。连辅导老师看见,都会直觉退开十步远趋吉避凶了,更何况是老师同学?
为了这种事,阿疆跟老爸抗议过几百次,他老爸却说:“当我的儿子,这点压力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带领弟兄?”
他半点不想带领什么鬼弟兄,只是他家老爸死后,成了他无法卸下的责任。
小时候他转过五次学,直到认识特特才停止这种事,因为他说:“遇到一个和我一样自卑的人,感觉很不错。”
两人真正熟悉之后,“如何卸下自卑”是他们之间讨论的重点话题。
阿疆说:“女人增强信心的方式很多,最快最直接的,是找到一个喜欢的男人,追求他、并且让他爱上你。”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写着:你?不可能!
然后,她找到蒋默安。
锁定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在学校很出风头,因为许多女生都喜欢他,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留超过三分钟。
他是个困难百分百的挑战,一开始,她没想到自己会赢;一开始,她只当它是一场赌注;一开始,她没想过一个游戏会让自己失心;一开始……
密密麻麻的刺痛再度传进她心底,痛得她皱眉。
丢在床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无数条信息传入——
月兑疆野马:我找你一整天了,都没回,怎样?事业做这么大?
月兑疆野马:伯母说你在家,快接电话。
棒了好几分钟后,信息再次传来。
月兑疆野马:我和宁宁谈过了,对不起,我后悔和你打那个赌。
第3章(1)
二0一六年六月七日
特特整晩没睡,凌晨五点,走进浴室冲掉一身汗水,开始准备今天的订货。
眼睛肿鼻子红透,她哭了太久。
很奇怪,明明回忆的片段那么甜,为什么还是会哭?因为知道结局不完美?
但是……能怨恨谁?是自己一手创造的尾声,不圆满只能认。
拿出订货单,从工作台下抱出一袋吉利丁,先把吉利丁泡在冷水中融化,再隔水加热,她要做芒果乳酪慕斯蛋糕。
六月是芒果陆续收成的季节,甜甜的浓香,像化不开的初恋滋味,她的第一个芒果蛋糕是做给“他”吃的,她记得,他紧皱的眉毛、不开心的心情,因为芒果的甜香而舒展。
手机响起,特特一面搅拌吉利丁,一面接电话。“喂。”
电话那头没人应声,她微微拿开电话,看一眼来电人姓名,翻白眼。“很无聊耶,说吧,有什么事?”
“你哭了一夜。”不是疑问句,郑品疆口气笃定。
手一顿,深吸两口气,刻意说得轻松,“哭一夜?你以为我的眼泪很廉价?”
“我和宁宁谈过了,她很后悔。”
接不住他的话,特特在电话这头深吸气。
“她还小,容易冲动,别放在心上。”
特特依旧不接话,她知道宁宁被自己宠坏了,宁宁不晓得冲动会让一个女生陷入多么困难的境地,但她晓得,她必须教会宁宁。
“等你的蛋糕甜品做好后,我派几个人过去帮你送,腾出时间,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
“不要。”她直觉反对。
“为什么不要?”
“到时你那些兄弟,又要误会我和你有染。”她不喜欢他们的暧昧眼光。
“我们之间早就染到不能再染,误会你的只有我那些兄弟,误会我的……要不要算算你那些亲戚朋友,哦、对!还有那个小季,他只差没拿我当杀父仇人了。如果我放在心上,日子还要不要过?”
特特失笑,回答道:“知道了,在哪里碰面?”
“我去接你。”
“嗯。”挂掉电话,特特偏偏头,再叹一口气。
先制作蛋糕体,把植物油、鲜女乃、蛋黄、蛋白、细砂糖……等打发,再把软化的女乃油乳酪加上鲜女乃、优格、柠檬汁、糖和吉利丁逐步放进搅拌器里。
她看着转动的搅拌器,常常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被搅拌器不断搅动,和出一团糊涂,她以为黑是黑、白是白,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泾渭分明的事到了她手上,却变得模糊难解。
是她的问题吗?是她的问题吧!
拿出十五个八寸圆型烤模,倒入蛋糕体和搅拌均匀的女乃油乳酪后,放入冰箱中凝固。
背靠着冰箱,特特摇摇头拍拍脸,对自己说:“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
九点,宁宁起床,她走到厨房门口张望。
家里有两个厨房,一个是普通厨房、一个是特特专门用来做蛋糕的厨房,早餐不会出现在专业厨房里,但宁宁还是走进来,故意当着特特的面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果汁,张嘴就喝。
平时特特会念她一大早不要喝冰的,但是今天,特特无动于衷,她忙着把乳酪馅倒入蛋糕模型。
宁宁别别扭扭地看姊姊几眼,故意走到她身边,仰头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地喝冰果汁。
特特假装没看见,打开已经预热好的烤炉,把柠檬乳酪蛋糕送进去。
接下来,她要做抹茶千层蛋糕,这是最近比较受欢迎的口味,订单一天比一天多,但是太费工,每天限量十个。
见姊姊不理她,宁宁拉不下面子,故意大声说:“我不要去补习班上课。”
特特没应声,把面粉、糖粉、抹茶粉过筛两次之后,慢慢加入牛女乃。
看她这样,宁宁更生气了,又说一遍,“我以后都不要去补习班。”
特特放下搅拌棒,叹口气回答,“随你。”
“随我?”意外的答案,让宁宁瞠目结舌。“你发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