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姊姊被爸爸宠过,为什么她连一面都不能见爸爸?为什么“爸爸”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平价品,对她而言,却是奢侈品?
“是你的错,是你不好、你不乖、不听话,爸爸才会抛弃我们!”宁宁赌气的说。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认为爸的离开,是我的过错,所以你用放弃自己来惩罚我?”这是什么跟什么?这种逻辑也只有宁宁那颗不念书的蠢脑袋才兜得起来。特特满脸满眼的无奈。
“我能够惩罚你吗?我惩罚到你了吗?哈、哈、哈,我怎么这么厉害啊!”宁宁夸张地抬高双臂、转三圈,但重心不稳,歪歪斜斜地靠在阿丹身上。
“是啊真厉害,十九岁不念书跑去喝酒,真优秀!”特特语带嘲讽。
“你二十岁都可以堕胎了,我十九岁喝酒算什么?”宁宁挑衅地抬下巴、挺胸膛,口气里的讽刺是特特的两百倍。
话说出的瞬间,空气冻结似地,两姊妹瞪眼,互相看着彼此。
特特不是生气,而是寒心,寒冷的刺痛感从毛细孔狠狠地往骨头里钻,她们还是姊妹吗?她竟可以这样揭自己的疮疤,毫不手软?定睛望向宁宁,眼底凝满哀恸,控制不住满月复酸水翻涌。
宁宁也不是生气,而是后悔,她后悔自己在姊姊未癒的伤口上狠踩,一定是酒精作祟,让她脑袋不清楚。
宁宁想说对不起的,特特却痛心地扬起手,重重地往下挥。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宁宁的脸上烙上鲜红指印,疼痛让宁宁失去理智,冲着特特大喊。“恼羞成怒吗?何必?辉煌的历史不是?”
猛地转身,特特不允许泪水被人看见。她快步冲进房间,碰地一声关上门。
阿丹听见落锁的声音,长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满脸懊悔的宁宁。
特特姊的房门从不上锁,因为她说:“任何时候,宁宁有需要,都可以打开姊姊的房门。”宁宁怕黑、怕打雷、怕魔鬼、怕蟑螂、怕作恶梦……她怕很多很多东西,只要姊姊的房门没锁,她就觉得有依靠。
特特姊很疼宁宁,或许严格一点、期望高一点,但她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宁宁。
阿丹给宁宁一个栗爆。“你每次都这样,脾气一来就不管不顾。”他拉着宁宁走进厨房,哗啦一声打开抽屉,找出一把水果刀递到她手上,说:“说那种话,你干脆拿把刀子把特特姊砍死还痛快些。”
宁宁用力握紧拳头,不接刀子。“我生气嘛!”
“生气就可以伤人哦,特特姊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阿丹瞪她两眼,收好刀子,大力扯下三、四张厨房纸巾,折叠后放到水龙头下浸湿,再把湿答答的纸巾往她脸上一贴。
“你干么啦!”她甩开餐巾纸,回瞪他。她现在很火大,谁都不要惹她!
“醒醒酒,去跟特特姊道歉啦。”
“我不要。”
“不要?你说的哦!”阿丹抬高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用力喘两口气才说:“我说不要现在啦!”恨恨跺脚,她也转身跑回房间。
阿丹摇摇头,走到特特房前,抬起手臂想敲门,考虑半晌后还是叹口气,转身回家。
而宁宁还是了解特特的,这个时候,确实不该打扰。
每年的六月六日,宁宁不喜欢、特特也不喜欢,因为六年前的这一天,她送走蒋默安,送走她的爱情。
然后她还扳着手指算日子,耐心等待约定好的团聚,没想到团聚没等到,却进了医院拿掉她的“等等”。
缩在床角,杨特抱紧枕头,压抑的心压抑不住泪水往下流的冲动。
彷佛她又躺上产台,那种剥离的疼痛感再度肆虐。
她尖叫着,但氧气罩吸走她的声音,她挣扎着,但手脚被缚、心被绑,她好后悔……后悔躺在产台,后悔不要“等等”……她哭得连护理师都觉得可怜,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护理师的轻声安慰。
她不想要安慰啊,她想要她的等等,想看他长大,失去等等,让她痛彻心扉。
痛……痛心、痛身、痛了她的人生……
“你觉得,我必须拒绝几次,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蒋默安不客气地低头看她。
她不矮,但站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己像小矮人。
她喜欢当白雪公主,更甚于当小矮人,可惜现实生活中,她只有当小矮人的分,成天忙忙碌碌地团团转,至于为什么而转?不是太理解。
可她现在是理解的,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围着蒋默安团团转,因为,她想要他。
因为和阿疆打赌,她可以追上很了不起的男生;因为她要找一个最棒、最难追的男生,来证明自己不是弱鸡;因为她需要这样的自信,来将被自己敌视很久的自卑心驱逐出境。
他是她选中的男生,因为听说他很难追,听说企图靠近他的女生都会铩羽而归,听说他很冰冷,在他身边可以享受到北极风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只是一个“挑战”、一个“目标”,特特却在第一眼看见他的那刻,就喜欢上他了。
理由?不清楚!会不会是俗称的一见钟情?或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前世今生、缘分注定?又或是说……他们的费洛蒙是同一款一同型,遇见了,便水乳交融难分难舍?
她喜欢他对未来毫不遮掩的野心,她喜欢他始终充满斗志与活力,她喜欢他对胜利的执着,喜欢他的完美、沉稳、冷静、锐利……在她眼中,蒋默安完美得近乎天神。
她想,她喜欢蒋默安的原因肯定和多数女生一样,不同的是,她的行动力比多数女生来得强。
她送他花,从妈妈店里拿来的,一天一小束、不管他要不要。
她并不喜欢花艺,从没想过女承母志,因此即使天天接触,也刻意不去学习。
但为了蒋默安,她开始勤记花语,开始学着紮花、插花。
妈妈好奇问她,“你不是不喜欢这个?”
她笑眼眯眯、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要布置自己的婚礼现场。”
她谈恋爱,谈得很高调,即使那时候蒋默安还没有喜欢上她。
但她把花插在他的背包上,满脸伪装的自信,回答蒋默安,“我会把你的拒绝当成挑战,再接再厉。”
他用大拇指比比背包上的花,问:“这是你再接再厉的方法?这么无聊?”
“不是,这是占地盘的方法,和狗狗撒尿圈势力范围的意思一样。”突地,她靠得他很近,低声说:“包装纸上有印着我的名字,你把校园逛一圈,大家就会晓得蒋默安名树有主!”
他冷冷看着她白白的皮肤、调皮的笑脸,重复N遍的说:“我不交女朋友、不谈恋爱。”
“为什么?”难道他真像传闻中说的是个Gay?
如果是不可逆的生理因素……特特皱起好看的眉毛,考虑着要不要提早打退堂鼓?
可是脸上越挣扎、心底越挣扎,不甘愿的感觉就像被火煮开的黑糖,越是滚沸着。
看过小白兔闹矛盾吗?蒋默安没看过,但她的表情给了他这种感觉,他想笑,却硬ㄍㄧㄥ住。为什么?他也找不到确切答案,只是想着,她越为难、他越痛快。
他认为自己有种变态的狂热,喜欢控制别人、主导别人,喜欢别人在自己设下的困局里矛盾挣扎,这点他和父亲、母亲真像,看来遗传因子无法被违逆。
这时候的蒋默安还没发现差别在哪里,敏感的特特发现了。
她不是第一个被拒绝的女生,却是第一个他愿意用很多句话来拒绝的女生,通常他对待主动告白的女生,只用一张冷脸、一个冷眼,或者一声冷哼,就把对方解决了,但是面对她,他乐于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