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遥,谢谢你这么多日来的照顾,我先走了。”当下催促着范宁。
纪天遥万料不到两人这么快就要分别,她毕竟还是个任情纵性的少女,脸上掩饰不了伤心难过,道:“你等等,我去拿青虹剑给你。”
快速奔进房内取了剑来,双手奉上。“大哥,你的剑。”霍连逍右手接过,两人四目交会,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霍连逍看着纪天遥,心口阵阵发疼,极是难受。一咬牙,对自己发个狠心,道:“多谢你,你多保重。”率先走出,背影极是英挺。范宁向纪天遥一笑,随后跟去。
纪天遥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楚,两滴清泪无声滑下消瘦的脸庞。
第8章(1)
霍连逍快步走出大门,迅捷的脚步让范宁在后头赶得气喘吁吁。“连逍哥哥,你等等我!”
霍连逍这才停下脚步。范宁细看着霍连逍,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连逍哥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有事是瞒不过我的。你就跟我说说,你和那位天遥妹妹是怎么回事啊?”
霍连逍微一迟疑,这该怎么跟她说呢?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和盘托出,将两人相识始末,后来才知道她是女儿身,自己又为何住进纪家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
范宁听得怔怔出神,打趣道:“连逍哥哥,看不出来你好本事,人家一片芳心就这样系在你的身上,你怎么还人家这片深情?”两人相识十几年,熟不拘礼,于是开起了玩笑。
“宁妹妹,你别胡说了。”霍连逍正色道:“我和你是有婚约的,两家父母也商议好明年就要娶亲,你别坏了人家的闺誉。我对天遥就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知道这个连逍哥哥最是重然诺,两家亲事已定,那是箭出无回的事了。范宁举目四望,说了这么久的话,自家的随从却不见踪影,不禁叨念道:“这个阿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是教他在这儿好好待着吗!”
忽见纪府里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霍连逍在纪府住了这么多天,识得此人是纪府苏总管。他向两人一揖,恭敬有礼道:“霍公子,范姑娘,贵府随从阿丰刚刚肚子疼,他请我跟您说一声他晚点再回去,您的马车我就请人代驾,护送两位回去。”
“他肚子疼?”范宁诧异。“那我等等他好了。”
苏总管连忙摇头,端出诚挚的笑容。“他可能还要再多待一会儿辰光,范姑娘不用担心,小的会好好送他回去的。陈七,送霍公子和范姑娘回去。”旁边的小厮点头,手脚麻利地站在范宁的马车旁等候,要扶霍连逍上车。
苏总管含笑恭送两人上了车,待马车走远,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才从门外现身。
“纪爷,范姑娘和霍公子走了。”苏总管执礼甚恭。“纪爷,霍公子是见过您的,您总不能一辈子避着不见面吧?”
“唉。”男子叹了口气。“看样子阿丰和范宁是该有个了断了,再瞒下去,都不知要怎么收拾了。”这个范宁和纪天宝口中的阿丰不是别人,正是乔装为仆接近范宁、意欲破坏她和霍连逍婚事的纪天宝。
霍、范两人回到霍连逍家中,霍连逍伤势已无大碍,要范宁不要挂心,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范宁见霍连逍坚持,只好答应。她来开封洽谈生意后,也要赶往它地看看庄稼作物的收成如何,不能久待,只好殷殷叮嘱霍连逍不要勉强供职,多多休息为要。两人为免霍母担心,商议好这事不要告诉霍母。
范宁回到下榻的旅店,阿丰还未回来。这家伙闹肚子有这么厉害吗?看他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直到酉牌时分,才见他姗姗回来。
“阿丰,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范宁迎了上去,半是关心半是责难。
纪天宝看了看她娇美的容颜一眼,笑笑道:“小姐,让您担心了。”
“你肚子没事吧?”
“没事。”纪天宝摇摇头,他的身子勇壮得可以敲山震虎,有事的是他的心。“小姐,我要向您辞别了。”
范宁一怔。“怎么了?”
“恕我不能相告,总之我有难言之隐,这段日子多谢小姐的照顾,我祝小姐和姑爷百年好合。”他越说脸色越黯然,语中含带苦涩。
“好好的你怎么要离开?”这一个月来的相处,阿丰的能力才识都教范宁大为钦服,能够有这样的人才作为帮手,她可是受益不少。
“小姐您就别再追问了。”纪天宝苦笑。当初他怀着歹意,想要去破坏霍范两人的亲事,哪知搭进去的却是自己的一片情意。想他纪天宝流连花丛,让多少淑媛名花为他倾倒,最后却栽在这个比男子心志还要大的女子身上。
方才他随范宁回到纪府,借故留下悄悄见了天遥,才知道这段日子开封又发生了不少事。问明了妹妹的心意,见过范宁,她决意不再纠缠霍连逍,这恰和纪天宝的心意相合,于是同病相怜,都是性情中人的两兄妹抱头痛哭了一阵。纪天宝怕人瞧见他双目红肿,所以等到眼睛稍微消肿了,天色黑下才回来。
“好吧,人各有志,你有苦衷我也不逼你。”范宁不无遗憾地道:“我看得出你不是池中物,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帮我,确实是委屈你了。”他并不是买断的奴仆,自不能强留他。
纪天宝心中暗伤:我是巴不得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可你已经有了婚约,又是那个人品端方、容貌绝俊的霍小子,连我那个傻妹妹都愿意放弃了,我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情?
翌日,纪天宝陪着范宁办完一些事情,又去见了霍连逍一面(纪天宝当然是找个理由避开了),交代他要好好照顾自己,范宁就要离开开封。临行前纪天宝送她到南门,两人就要分手。范宁看着“阿丰”,心下很是不舍;她和阿丰虽然相处日子不长,但是两人兴趣相投,谈起话来总是有相见恨晚之感,得他之助,她打理起生意也顺风顺水不少。
“阿丰,你不是池中之物,我相信你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商人。只可惜我们主仆日短,如果你愿意,我欢迎你随时回到范家来。”
纪天宝见她情意殷殷,胸中一热,即使两人今生有缘无分,也想让她知道自己真正姓啥名谁,总胜过留一个虚幻的名字在她心底,道:“范姑娘,其实我不是——”
一道响亮又不胜欣喜的声音响起:“哎呀!这不是纪天宝纪爷吗?好久不见了,这阵子您都上哪儿去了?教我好生想念您哪!”
纪天宝转头一看,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向他一颠一颠地半跑而来。这人他熟得很,就是城南很爱拍他马屁的林胖子。他先是一愣,随即暗叫不好,回头一看,果见范宁脸色已变,换上了客气有礼的笑容。他是见过这个表情的,当她对人有猜疑时就会端出这样的面容。
他张口想要解释,哪知范宁比他抢先一步,笑容可掏地踏上前来,对林胖子道:“这位仁兄,在下有礼了,请问您称他是……”右手朝纪天宝一摆。
林胖子不识纪天宝拼命丢过来的眼风,大惊小敝地高声喊道:“啊唷!这位公子,您不认识大名鼎鼎的纪天宝纪爷吗?人家都称他为大宋活财神,谁能结识他,那可是三生有幸、祖上修来八辈子的福啊!”林胖子向来说话惊死人不偿命,加上他一心想要讨好纪天宝,殊不知这回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