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是要问这个!她还在考虑要不要照实回答,又听他道:“我打算到你家去瞧瞧,虽然那混……令尊,没有留下解药方子,但要研发一味药,不是三两天能做到的事,说不定在你家里某处,有他留下的制药札记,即使我医术不够精通,依白春留的名声,要再延请几位名医回庄不是难事,只要有一点关于解毒的线索,迟早能找出让你恢复健康的法子,到那时,你想跟白春留生几个儿子都没问题。”
扣除掉他最后那句话,她还真有点心动了,迟早让她恢复健康,迟早,她不用再靠解药续命,不必担心她独自一人看不见时,日子要怎么过下去……这有可能吗?她爹花了大半辈子才制成的毒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彻底解毒,白春留找来的名医有办法治好她吗?
“我想,只要能做出我现在吃的药就好了。”她轻声说着,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怕紧接而来的失望和绝望会把她打垮了。
她爹临终前才帮她改名叫望未,要她凡事寄望于未来,可是,她一直看不到她的未来在哪里。
白冬蕴当作没听见她那没志气的小小愿望,直接问他想知道的:“这里是丽城近郊,你知道丽城在哪里吗?”
“嗯。”
“从丽城到你家的路,不用眼看,能说得清楚?”
“可以。”
“很近?”再问。
“是不远。”
“你离开白庄,原本是打算要回家的?”
她以为怎么到她家去的问答会持续一阵子,没想到他突然来一句不相干的,害她一口馒头差点噎到,她咳了几声,有人抢过她的馒头,塞了一杯茶给她。
“谢谢。”赶紧喝一口茶顺顺气。
“你到底看白春留哪里不顺眼?”
还没吞下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把满嘴的茶吞进肚里,应道:“我才想问你们,白庄主到底是看上我哪儿了?”
白冬蕴一愣,不是很情愿地答道:“你来白庄的隔天一大早,他来探望你,才在你耳边说了几句话,你就死命抓着他的袖子,哭着叫他不要走。”
“然后?”
“他的亡妻,宁愿一死也不肯留在他身边,你是第一个还不知道他是谁,却主动抓住他、叫他不要走的女人。”
“……”就因为这样?这理由也太……
他把她的馒头还给她,温热的掌心顺势握住她一双冰凉的手,她想抽回,力气却敌不过他。
不是把她当未来大嫂吗?这样抓着她,不怕她去向白春留告状?
“那时候,我本来有机会救她一命,却没有做到,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你这条命有我看着,阎王爷要来抢,我也不准!”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白冬蕴说话这么严肃正经。原来,白春留的妻子也是自尽死的,白冬蕴自责没有及时救到人,才会一心一意想把白春留好不容易有点喜欢的姑娘用力推给他。
也难怪,他一听她说就算死了也无所谓的话,气得像要当场掐死她。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啊!这些人这么热心敲边鼓,怎么就不问问她的意见?好歹,她也算是整件事的主角吧。
“存心想死的人,再怎么小心看护,也是强留不住的。”她低声说着,趁他专心听她说话,抽回自己的一只手,“找爹他,自从得知仇人已死,他以为受尽折磨的心爱女人也嫁列一个好人家,过着幸福的日子时,他的心魂就已经不在躯壳里了,要不是因为我身子的状况变差,他放心不下,才会多活几年,试着要帮我再延长一些年命,我原想,他终究是心疼我的,不会随便丢下我一人先走,谁知他那无缘的恋人一死,他也跟着去了。”
他没有应声,而她的眼暂时什么也看不见,没法猜想他此刻的表情。
她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继续说道:“四公子,员然我时常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却也不会一心求死,我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才要让我去见我爹,但我可以保证,我这条命,绝不会死于自尽,只要有能活下去的机会,我会配合。”
他还是不说话。
她想了想,再多补几句:“白夫人一心求死,是她没有福份,不懂珍惜身边的人,这本来就不能怪你,你也不要因为太自责,就不分青红皂白硬把我塞给白庄主,他人好心好,老天爷一定会再给他配一桩好姻缘,像我这种人,是配不上他的。”
“你这种人,又是哪里配不上他?”他总算开口,声音闷闷的。
“嗯……我不会煮饭、不懂持家,身子不好,没办法替他生几个白胖的儿子,对江湖事也是一知半解的……”原来她还真的一无是处,白春留简直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她认真细数着自己的缺点,就盼白冬蕴能因此放过她,不要把她硬推给白春留,数着数着,她的声音不见了。
握着她拿馒头那只小小手的温热大掌突然松开,终于能继续吃馒头的念头才晃过,男人的气息骤近,跟着,她的身子被人抱住。
抱得紧紧的,就像她刚醒来时差点把她勒死的手劲,他口口声声说要跟阎王爷抢人,最后她的死因却是被他亲手勒死的,那就好笑了。
“四公子……”她有些费力地轻喊出声。
“闭嘴,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
又叫她闭嘴……她皱皱鼻子,不再挣扎,就这么任他紧抱着。
第7章(1)
远力的鸡啼声响起,不小心睡着的徐望未被那声响惊动,慢慢睁开眼。
然后,有点沮丧地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成瞎子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很快振作起来,伸手模索床面,打算要起身整理东两准备出门,突然模到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横在她腰上,温温的、细长的、有点硬,分明是一条手臂,最重要的是:手臂,不是她的。
这是怎么回事?
那手臂是套在袖子里的,这让她紧张的心跳稍稍平稳一些,她顺着手臂一路往上模,模到肩骨、模到喉头,她好奇地戳戳揉揉捏捏,竹点硬、有点凸的小球忽地一动,吓得她立即缩回手。
“嗯……”
充满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她浑身僵硬不敢乱动,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勾,把她带进温暖的怀抱里,她的脸被硬压在他胸口,被迫听着那咚咚咚的心跳声。
抱得这么顺手,该不会在她昏睡不醒的那几天,他偷偷练习过很多次吧?
饼了一会儿,自愿被她压着当枕头的人没有动静了,她的手才慢慢爬上他的胸膛,试着挣月兑他的抱搂,推了几次依然动弹不得,那平稳的叮息声蓦地停下。
“不想被我吃掉,就不要乱动了。”沙哑的声音警告着。
被他吃掉?这词儿实在是……她脸颊热烘烘,极力压平声音道:“麻烦四公子放开我,我……我口渴,想倒杯水喝。”说完,安静等待,等到他手劲一松,她立刻往床下移动,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趴跌在地,发出极大的响声。
“徐望未?”
这声音带着倦意,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她慢慢爬起,小力揉着跌疼的膝头,轻道:“没事,四公子再多睡一会儿。”
“天亮了吗?”他问。
她眼睛看不见,哪里知道天亮丁没,只好随便应了声:“还早呢!”
床上的人又安静了。
轻稳的呼息持续着,看样子能再睡上几个时辰,睡个饱觉养足精神,要去她家或是回他家都方便,她听着那令她安心的呼息,择定某个方向慢慢移动。
昨晚她一口气吃掉两颗馒头,中途差点噎到,多亏他及时送来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