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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念之间 第6页

作者:戏子璇

“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是为了什么?”她的笑容像散落的棉絮。“为了你没有信守承诺,还是为了你从没把我当一回事,只是同情?”

“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不要把青春浪费在我身上。如果我们只是朋友,或许关系可以维持得更长久。”说穿了,他不爱她,却自私地想以“友谊”之名滥用她的好。

“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很多青春了。”她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知道,你流连在女人之间,是为了掩藏萧忆真留下的不堪,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天你会对那样的关系感到疲累。”

“我是觉得累了,累到我懒得去思考该怎么改变。”

她靠着墙,失控地笑出声,“我从来没有对你表明过心意,也没有用感情压迫过你,我只不过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度过三个月,就三个月……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咏若,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在给了希望后,再把我推进绝望里?”她眼里充满他陌生的失落与寂寞,眼前的女人,不该是人见人爱、充满正面力量的季咏若,“林靖风,这很残忍,非常残忍。”

傍她一点安慰吧!至少,她不会这般绝望。但是,他的温柔抚慰,会不会加重她的难堪?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也累了。这么多年来,我以为只要对你好,总有一天也能得到萧忆真所曾拥有的,但是我错了。”她双唇上扬,承载的却是即将满溢的阴郁,“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抱着希望。”

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推开走廊上厚重的窗,并且跨了上去。

“咏若,危险!”这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不对劲,箭步上前。“你快下来!我们好好谈。”

“我始终赢不了那个已不存在的敌人。”攀着窗框,她发出刺耳的笑声,“我记得今天是五月二十四日,是萧忆真的生日。这样也好,至少以后你记起这个日子的时候,除了想起她,也会想起我。”

她纵身一跃——

用一声巨响,向全世界宣布她的人生在此划下句点。

“我记得五月二十四日是那个女人的生日,也记得五月二十四日是你的祭日。”对着她的墓碑,他问:“但,为我这种人这么做,值得吗?”

一阵冷风吹过。

答案其实已不具任何意义了。

对她,他除了感到抱歉与内疚之外,并未因她的离去而有所改变。

懊说他太狠,还是她太傻?

至于他又怎会和她妹妹季咏如有一段纠扯的关系,他不想再提起。

他转身,几乎已想不起那天夜里绝望告别世界的女人是怎样的一张脸孔,但是,黎诗雨穿着Lolita洋装坐在贵族椅上的失落神情却清晰浮现脑海里。

“林靖风,你还真他妈是个混蛋。”他忍不住自嘲。

下班后,林靖风成为失去目标的游魂,飘荡到“FISH”与威士忌相对,直到酒精产生魔法,让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开始旋转。

转啊转,从入夜转到深夜,再从深夜转到凌晨,然后,还不够。

放下空杯,他不理解,明明那么多酒精下肚,他却还能够清楚辨别每一个一闪而过的女人,都不是黎诗雨。

为什么他不能假装她们是黎诗雨?

气质不对、笑容不够、腰线弧度不好……总之,他还不够醉。

他伸手再要了一瓶威士忌。

杜维伦放下杯子,瞪大眼看他。“你口渴也不是这种喝法吧?”

“就都不是……”他哼了一声,意识模糊的。

“不是什么?”

“她们……”他冷笑,“不是她……”

他端起酒杯,一双纤长的、女人的手,硬是从他手中把杯子夺走。

女人的面容如精雕艺术品,却不仅仅是耐看的观赏物,她举手投足间的高雅纯熟,是他会选择出手的类型。

“就算你把店里的酒都喝完,她也不会出现的。”她幽幽地说,然后替他把酒喝空。

喝完,她心里蹦出一道声音,怜悯似的:就算你帮他喝完所有的酒,他也不会把你放在心里。

他抬起头,以一双足以让女人融化的无辜醉眼望着她。“你……也不是……”

“季咏如?”杜维伦不解地看着她。“阿风说你们已经分了。”

“就算分了,还是能以朋友的立场表达关心吧?”她语调平静,彷若看透了爱情一般,分或合,都只是必然的结局之一。“他不该喝那么多。”

“你不必花心思在他身上,不值得。”杜维伦叹了一口气,“阿风这个人,对感情就像用卫生纸一样,擦拭过他的寂寞,用完即丢。”

“无所谓,我甘愿,就算只是一张卫生纸,至少我身上能留有他的气味,值得了。”季咏如冷哼一声,随即回归平静,耐心扶起林靖风。“我送你回去吧,你不能再喝了。”

杜维伦摇摇头,帮她扶着他,语气满是不认同:“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对他这样死心塌地……”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会一直死心塌地,以为可以找到答案。”季咏如看着眼前酩酊大醉的男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响应杜维伦的话,还是在对林靖风告白。

林靖风歪歪斜斜地靠在季咏如身上,双手一挥。“你知道吗我没有醉我真的……没有醉,因为我还知道你们不是她然后她……不、会、出、现……”

强烈的音乐节拍突显他们之间骤然而升的沉默。

从来他们间的所有问题都是无解,而此时任何言语都已不具意义,他们不再交谈,默默把林靖风送上她的座车。

房门应声而开,步履虚浮的林靖风挣月兑季咏如的搀扶,将身体扔进漆黑的皮制沙发里。

“这样有什么意义?”季咏如无奈地看着他,“你自我折磨这么多年,她不会知道,也看不见。”

林靖风翻了个身,一双无神的眼投向她,并且伸手指着:“那么你……季咏如……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你蹭蹋自己,就算我看见了还是会当作没看见。”

借酒装疯的话总是真。

她看着他,觉得冷不防被刺着,但其实已习惯如此尖锐的他了。也罢,她习惯了必须深切感受他带来的刺伤,才代表她与他的关系确实曾存在。

“我在谈你的问题。”她故作无事地回应。

“什么我的问题你的问题?”他手一挥,随即无力地垂在身旁。“我们都一样,是同类。”

她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无声走向厨房,为他冲了一杯热茶。

同类。

这个词在她心底回荡。他的声音又从客厅传来,批注似:“同类,是无法在一起的。”

错了。

因为是同类,所以更能体会对方的不堪;因为是同类,所以知道该如何与对方拥抱;因为是同类,才能把彼此当偏方来治疗心伤……

但,他们真的是同类吗?

端着茶杯,她回到客厅。

林靖风缩在沙发里,投人无边的睡眠之中。

她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为他盖上毯子,并且将灯光转暗。

暖黄色调照在他毫无防备的脸庞上,彷若加上柔焦效果。拍摄过那么多女孩,他对脸部线条十分敏鋭,但他可曾经端视过自己的脸?他可知道,他那一双无辜的眼眸,只要一瞬,她,或是任何热切渴望他响应的女人,都会甘心为他奉上一切?

她俯身,将头靠在他随着呼吸规律起伏的胸口,想象他的手搭在她肩上,无论目的为何,那是他需要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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