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上课无聊,乱聊而已。”
“是吗?”他显然不信。“我也觉得上课很无聊,不然你纸条借我看?”
她微蹙秀眉。“为什么要借你看?”
“因为我很无聊,快睡着了,看看你们写了什么,也许我精神会好一点。”
“我们写的也很无聊,没什么好看。”杨哲伦在纸条上问她,她是不是喜欢何师孟?她告诉他,她和何师孟从小认识,到现在十几年,感情深厚,当然是喜欢的。
杨哲伦却说他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男女之间?她当真未曾想过。也许因为从小看到大,好像也不觉得何师孟特别;也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就像家人一般,哪还会去想她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更不像琪臻那样,还会注意他长相。
但哲伦一问起,她才细想她这阵子的古怪。听见琪臻赞美他,明明心里也肯定他,却不想附和;看琪臻目光追随他,她心里有些不舒坦,好像一个本来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却有人发现这东西的美好;看他被琪臻称赞时,那种得意、意气风发的姿态,她有一种好像被忽视的感觉……她觉得她好像要失去一样她很喜欢、很在意的玩具。
不,不是玩具,是他这个人。对,她想她应该是喜欢何师孟,才会在琪臻向她表示喜欢何师孟时变得如此奇怪,觉得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了、害怕未来他会淡出她的生活……
她当然不能对哲伦坦白这些,因为她也是直到今天才去试着剖析自己的心态,也因为哲伦和他是死党,万一哲伦将话传到他耳里,他会怎么想?她觉得心情忽然糟糕起来。
她不说话,何师孟确定国文老师没注意这边,才又说:“有没有这么小气?
看一下又不会怎样。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怎么可以存在秘密?何况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好朋友好朋友,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在他心里,她是不是就只是一个好朋友而已?那琪臻呢?他对琪臻又是什么想法?
“我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你知道我月经哪天来吗?”她不知哪来的脾气,开口后,觑见他错愕的表情,才后觉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她脸一红,转过去看讲台,不再理他。
“……”真的不让他知道就是了?
何师孟瞪着她背影。她真是太令他生气了,枉费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她居然和别人有了秘密,还不让他知道。他决定要跟她生气,这次不这么简单就和她和好,除非……除非这个周六的校庆运动会,他跑男子组四百公尺接力时,她愿意像过往那样在场边用力为他加油。
结果一场大雨坏了他的打算。
周六清晨开始下雨,这一下,下到了校庆开幕,操场上表演节目的同学们淋了一身湿,断断续续地又下到中午,各教室楼梯走廊间的地板,也因为这场雨而变得潮湿不已。
通常这样的活动,各班家长都会自掏腰包,请孩子和班上同学喝个饮料,铝罐装的运动饮料、铝箔包饮料、宝特瓶装的茶类均有家长送来,一箱箱地迭在班级位置上。
中午午餐时间,又有家长送来手摇杯珍珠女乃茶,班导师派了四个同学,将成箱的饮料先搬回教室置放。
“这些饮料要喝到什么时候?”丁琪臻抱着一箱铝箔包红茶踏上阶梯,地板湿滑,她晃了下。
“小心。”身后何师孟一手撑住她腰,她站稳了才收手。
“谢谢你。”被心上人扶了一把,丁琪臻很开心。
“昨天天气那么好,想不到今天雨下不停。”杨哲伦手上是较有重量的宝特瓶装饮料,上面还迭了一箱家长送来当点心的牛角面包。
“早上起床看见下雨时,有看了下新闻气象,会下个好几天。”何师孟说话时,不由自主微侧身,瞟向身后比自己低两阶的身影上。她低垂眉眼,不知看着哪里。
那天她不给他看纸条后,他至今未跟她说过一句话,上下学也不再与她一道,还以为她会主动找他攀谈,想不到她一个字也不提,他们这样算是……冷战?
“会下好几天哦?”丁琪臻抱怨又担心的口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下午的大队接力。”
“难免。不过每班都会受影响,也不会只有我们,应该不用太担心。”何师孟迈着长腿,一跨就是两阶。
“也对。”丁琪臻想起什么,回头往下看。“璐璐,你八百公尺没问题吧?”
八百公尺是每班推出男女各一名,班上女生似乎不擅长长跑,挑不出选手,班导决定推举出一名选手,有同学知道彭璐的父亲是体育老师,提名她参加,举手表决后,一致认定由她参加最适合。
彭璐心思早飘得老远,未听见丁琪臻的话。
罢才,她看见师孟的手轻轻地扶在琪臻腰后,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璐璐。”未得到回应,丁琪臻再唤。
她猛然回神,楞楞的表情。“啊?”她抬眼望向丁琪臻,却先触及何师孟投在自己面上那若有所思的凝视,她别开目光,看着琪臻。“你说什么?”
“我问你下午的八百公尺没问题吧?”
“喔。”她想了想,耸肩说:“不知道,就尽力跑,跑完就好了。”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加油。”
彭璐笑一下,没有说话,身后忽有嬉闹声。
“借过借过!炳,不要这……啊!”
她尚不及反应,只感觉左侧一道力量过来,她重心失衡,脚下一滑……回过神时,人已倒卧在楼梯转角平台上,手中铝罐饮料滚落一地。
“璐璐!”三人同声,何师孟正欲下楼探看,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有没有怎样?”杨哲伦快步下楼,手上物品扔在一旁,他一手环过她的背,撑着她坐起来,一手握在她手臂上。
她只觉得好痛,想借力站起身,左脚脚踝一阵刺痛。她五官皱起来,表情痛苦地说“脚……脚好痛。”
“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丁琪臻跑下来,身侧跟着何师孟。
何师孟把物品搁下,蹲来,握住她左小腿,她倒抽口气,眼泪含在眼眶。
“好、好痛,你轻一点。”
“会不会是扭伤?”杨哲伦看着她被何师孟握住的左小腿。
何师孟知道自己并未出力,她却嚷痛,他担心情况可能比扭伤还严重。“比较怕的是骨折。”
“骨折?”出声的是那名闯祸的同学,他抱怨身旁女同学:“都是你啦,要不是你搔我痒,也不会撞上她。”
被指责的女同学脸上一阵青。“我怎么知道你怕痒。”
“我看先送她去健康中心好了。”何师孟话刚出口,杨哲伦一手绕过她腿膝下,将她托抱起来,转身就往楼下走。
他楞了楞,莫名的失落感让他停步,不试图跟上了。
“我们也去看看好了。”丁琪臻说完,见他还杵着不动,问:“你不去吗?”
何师孟犹豫两秒,摇首说:“不去。”
“为什么?你跟璐璐不是很要好吗?”她探究着。
“那跟我和她要不要好没关系,我不是医生还是护士,去也没用,反正有哲伦在那里陪她,应该不需要我过去了。再说饮料散一地,也是要收好。”他弯身,拾起一罐罐的铝罐饮料,放进箱子里。
丁琪臻想了一下,也决定留在现场帮忙把一地饮料收一收。难得可以这样亲近他,又只有他们两人,她确实该把握机会,寻思一会,她开口:“对了,我看你数理成绩很好,以后会选理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