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到了,导航标示目的地,从这小巷子转出去两百公尺就是了。”董重贤强调。
接连弯进死巷,他也很无奈,要打电话给小梅问路,执行长又说没必要。
“你最好有本事冲破那面墙。倒车。”江焛气闷道。
“这里不好倒……”董重贤边要倒车,边向失去耐性的执行长解释。
方才应该先停车下来探路,这下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倒出去了。
“你慢慢倒,我下车透透气。”江焛探手向车门,打算下车。
尽避外面热,但坐在车内吹冷气,反倒更觉得闷。
叩叩。
另一侧车窗,传来轻响,正要推开车门的江焛手一顿,转头看去,倏地瞠眸一诧。
因车玻璃为防弹玻璃且贴上深色隔热膜,从外面看起来漆黑一片,但车内能清楚看见玻璃外景象,一名年轻女性轻敲车窗,小脸贴上车窗,微瞇眼,欲看清车内状况。
那张小脸,正是他一度想见的人儿,让他瞬间心跳加快。
透过车窗看着她,她的表情行为有点鬼祟,令他不免发噱,心情又变好了。
他将那扇车窗缓缓降下,她的声音传了进来——
“先生,那里没路了,要倒车……欸?执行长?!”看见车内的人,梅梅韵无比惊愕,心重重一跳。
“你家很偏僻。”江焛斜睨她一眼,语带抱怨,随即推开这侧车门,跨下车。
“执行长怎么会来这里?”梅梅韵眨眨眼,仰头望着高姚俊帅的他,心跳失序得更严重了。
他的座车她开过也坐过,但是一直没记住车牌,而且这种车都长得差不多,是以她完全没想到会是他。
“看到我很高兴?”江焛调整一下领带,表情高傲地故意问道。
她脸上表露无疑的惊喜,令他心情更好,他就是想看到她这种表情,才不让董重贤先打电话通知她。
“是,很髙兴。”梅梅韵老实回答,神色微赧。“执行长要不要吃凤片龟?”
她从手中的塑料袋里拿出祭神糕点,双手奉上。
眼前的他彷佛有着光环,宛如神祇尊贵。
江焛先是怔了下,低头见她双手呈上的糕点,又是一阵惊愕。
“啊,执行长不吃甜食。”梅梅韵回过神来,要将凤片龟再放回袋子里。她这是怎么了,一看见他脑袋就一片空白。
“这个,我吃。”江焛从她手中拿过一片凤片龟,俊唇轻扬。
他审视着不及手掌大小、红色薄薄的凤片龟,拆开透明塑料袋,咬一口。不爱甜食的他,唯独钟情这种传统糕饼,有一阵子常买来吃,就为了寻找记忆中的味道,只不过他吃到的只有甜腻,与记忆中的滋味完全不同。
后来他就不再刻意找传统糕饼店,买这种糕饼吃了。
现下,因是她给他的,他自是欣然接受。
意外的,当他咀嚼着凤片龟,味蕾不禁涌现一股熟悉味道。
他后来对食物虽尝不出什么滋味,却独独对这个味道、对遥久以前曾吃过的甜食,一直没有遗忘过。
他不由得又咬一口,外表Q软、散发淡淡的香蕉油香气,红豆内馅不过分甜腻。
他能肯定这和他年少时吃过的凤片龟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在哪里买的?”江焛惊讶问道。
“是我妈去附近一间面包店买的,那间店算是老店,除了做面包,还会做寿桃、面龟和凤片龟等等,我从小最爱吃这个凤片龟,后来也吃过其他店卖的凤片龟,但还是觉得这一家的最好吃,即使放了两、三天,外皮还是很Q软,香蕉油味道也不会太重,红豆馅是老板自己做的,不死甜,我一次都可以吃两、三片呢!”梅梅韵滔滔介绍道,“我妈知道我爱吃,每次拜拜都会去买,小时候我也会自己拿去拜土地公公,土地公公很一吾欢喔!”
因从小霉运不断,她便学大人去拜拜,跟土地公公诉委屈,求平安,之后再开开心心吃着祭拜过的甜甜凤片龟,心情就会变好了。
一听她提起小时候,江焛再度联想到什么,一双眼直瞅着她,难道……
别怕,这个给你吃……
别怕,我会陪着你……
他的脑海中浮现年少的片段记忆,以及先前他受困故障电梯内,她安抚他的轻柔嗓备,他不禁将两者重迭,一双黑眸紧锁着她,心口一阵激动。
别怕,别哭,这个给你吃,我跟土地公公都很喜欢喔……
他耳畔传来记忆中更明显的稚女敕嗓音,心口震荡。
是的,是她!
在他被囚禁时,在他饥饿无力,意识涣散,以为快死了的时候,是她从大木箱的缝隙把她爱吃的甜食给了他,还用软软的稚女敕嗓音安抚在黑暗中痛苦低鸣的他。
那年,他十二岁,被歹徒绑架,被下药,被关在密闭的大木箱里,四肢瘫软无力,喉咙因药物而无法说话喊叫,只能发出痛苦低鸣。
年纪小小的她以为被关在大木箱内的是狗,如果她知道里面是人,他相信她一定会马上找大人来救他。
他不怪她无知,反倒对她接连送食,心存感激。
如果,没有她那时接连三日送甜食让他止饥,他会处在更痛苦的地狱。
如果,没有路过的她,一再对着木箱内自言自语,柔声安抚,他会因置身幽暗密室,承受更大的恐惧。
他被关在漆黑的大木箱里整整五日,木箱内仅有绑匪放的一瓶水,没有任何食物,之后辗转又被绑匪移动,终于获救。
他始终不清楚当时被长时间拘禁的正确地点,只听父亲提及是在花莲一处极偏僻的田野。
此刻,他确认当时帮助他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她,令他讶异又心喜。
江焛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抱住她,对她除了迟来的感激,更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很欣慰,能触动他冰冷心弦,让他初次真正心动的她,原来是他的救星!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梅梅韵瞪大眼,惊愕不已。
被他一双有力臂膀拥着,她心头有如小鹿乱撞,身体一阵热麻,呆愣得不知所措。
车内的董重贤,降下车窗,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两人身后,除了梅父和邻居阿婆,又围过来几名好奇的人,其中以梅母最为惊骇。
竟然有穿着体面、英俊斑姚的年轻男人,不畏女儿的霉运,当众拥抱女儿?!因他当街拥抱梅梅韵,引来不少邻居好奇议论,甚至被她父母误以为是她男友。
梅梅韵连忙尴尬地推开他,向母亲介绍他不仅是她的老板,还强调是她的贵人,对她身上霉运无感,模到她也不会倒霉。
梅母听了一脸欢喜,热切邀他和同行的董重贤到梅家作客。
面对梅母盛情,江焛并未推拒。
适巧这周末也回家的梅扬平,一起加入谈话行列,几个人挤在梅家的小客厅,好不热闹。
这一坐就是数小时,直到傍晚,连晚餐都在梅家用过,江焛才向梅家人道谢离开。
梅梅韵目送他们的车离去,一颗心仍怦怦跳。
她明显感觉今天的执行长变得很不一样。
当一群人闲话家常时,他不再惜字如金,话变多了,甚至一张俊颜不时会泛着浅笑。
她发觉,她更喜欢他了。
她期待明天晚上回台北,后天早上进公司,又能与他相见。
星期一早上,江焛得知了一个消息,又惊又怒,他马上把开发部经理叫进小型会议室质问。
“怎么会竞标失败?我精心计算出的投标金额,十拿九稳,不,有十足十把握,能拿到这件工程,不可能会被另一家投标厂商得标。对方投标金额是多少?”
昂责参与这起标案的开发部张经理,向他告知最后得标金额,那与他所定的投标价差距非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