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平安符?”他疑问。就他所知,平安护身符不都用黄纸所写?
“这张百元钞其实是你给我的。”梅梅韵有些尴尬地解释。
他一脸纳闷,他没有印象什么时候给过她一张百元钞。
“那是刚遇到执行长不久,我还在怀疑执行长是不是我命中的贵人,然后跟着你出门,首次捡到钱,你调侃我,还拿了张百元钞打发我,要我别再当跟屁虫,本来我要把钱还你,后来想想既然是身为贵人的你给的钱,应该有特殊意义。
“回乡下时,我拿去土地公公那里撤菱,土地公公要我留着当护身符,我折成八卦,还绕过香炉,之后一直带在身上。原本想装进符袋系在脖子上,怕会弄湿弄脏,就收进皮包夹层。”她巨细靡遗报告始末。
江阏听完,不免诧异。
她竟然如此慎重看待他当时为了打发她、揶揄她而给的百元钞,还当成平安符带在身边,尽避她一再强调他是她的贵人,但他现下不免觉得,她才是他的贵人。她不仅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甚至还帮助他克服心底深处极度的恐惧。
他不由得回想起前一刻在电梯内她安抚他的话。
彷佛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相似的声音,细声安抚被困在黑暗牢笼中的他……
星期六——
江焛临时决定在周末来一趟花莲,再次巡视开发投资的那片土地及周遭环境。他心下已有想法,就等着拿乔的几名地主做出最后决定,看是要签约卖地,还是仍执意抬高价格。
“执行长,是不是直接回台北了?”前座负责开车的董重贤问道。
“嗯。”江焛应一声,望向窗外绵延的绿油油稻田,突地想到什么,月兑口问道:“这里是不是离梅梅韵的家很近?”先前听她提过这个周末会回花莲。
“呃,对,很近。”董重贤因他的问话微讶,连忙点点头。
就算不近,他也会送执行长过去。
看样子两人真的有谱了!他不由得一阵心喜。
“我搜寻一下小梅家怎么走。”董重贤掏出手机,点出记事本,上面有记录梅梅韵给的家里地址。“要不要先打通电话跟小梅说一声我们要过去拜访?”
“我有说要去她家拜访吗?”江焛扬了下眉,心口不一地否认。
怎么感觉董重贤一副兴匆匆的样子?
“执行长只是路过,不是特地去探望小梅。”董重贤替傲娇的他找理由,然后自顾自地设定导航,朝梅家驶去。
第8章(1)
下午两点,梅家——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梅母从外面走进来,火气很大。
梅梅韵正要跟父亲出门,却看见母亲气冲冲的回来,不解地问道:“妈,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陈太太,又跟我炫燔她家要发达了,说什么要在这里盖高级渡假村的大老板又亲自从台北下来看地,这下肯定会用三倍以上的价格跟他们买地,她跟她跬还有几个亲戚都可以提早退休,享清福了,还说有闲钱能把她儿子送去美国读书,拿个博士回来,他们陈家在村里就更扬眉吐气。”梅母又气又妒,一口气快速说着。
“你不是早就知道那片土地被好价收购,不用再为那种横财羡慕眼红,脚踏实地最重要。”梅父说得理性。
自家的田地虽与那一片地相邻,却是在被收购预定地范围之外,妻子一直颇遗憾,若能连他们的地一起被收购就好了。
虽是上一代留下来的祖产,但其实不值钱,加上没人务农,那块地就种些果树、蔬菜,自然生长,只有他在假日去除个草,加减收成而已。
“还不是陈太太又跟我洋洋得意炫燔,说她聪明,脑筋转得快,没轻易就签约卖地,她还阻止几个也有地要卖的叔伯兄弟不要急着卖,再跟对方议价,这一来一往的,价钱一再提高,后来她开的价,对方虽不同意,但她说只要再坚持拖一点时间,对方总会妥协的。现在那片地都收购得差不多,就欠他们那几块,不买下来也不行。
“陈太太那嘴脸,我是愈看愈气!一直说他们陈家祖宗有保佑,上一代分下来几个兄弟持有的田地,都能翻倍再翻倍卖出,大家一起发达,哪像我们梅家,就刚刚好被划分开,替咱们家很惋惜,要不是有个霉运太强的女儿,说不定也能被纳入这一波土地收购,不值钱放着长草的地,摇身一变,就换成一座金山。”梅母再度滔滔不绝,愈说火气愈大。
原本她只是有些遗憾,羡慕街坊邻居在那附近有田地的能被高价收购,却因陈太太太招摇得意,甚至一再揶揄她家是被女儿带衰,才没这种发横财的福气,让她在气怒之际,也不由得要认同对方说词,是被女儿给挡去横财。
“这关小梅什么事?听她胡说八道。”梅父不满对方搬弄是非,道女儿长短。梅梅韵因母亲迁怒,内心有些难过,但仍装作不以为意,转个话题问道:“陈阿姨的儿子不是不太会隐书,成绩比我以前还差欸,这样能去美国念书?还想拿博士?”对方吹嘘得未免太离谱。
“现有只要有钱,什么都嘛可以买。说到这个,我就更气,你弟弟明明有本事可以考上台大,说不定现在就能申请什么交换学生去美国留学,都是你,在他大考前拍他肩头,把他的考运拍掉,第一志愿才落榜。”梅母算起了旧帐。
女儿资质平庸,加上从小霉运缠身,她只求女儿能平安活到老就阿弥陀佛,她将全部寄望都放在聪明优秀的儿子身上。
儿子虽因女儿的缘故,从小就常常生病受伤,但他生性乖巧,资质聪颖,书读得好,高中考上第一志愿,原以为稳上台大医学系,她就能在亲友邻居前抬头挺胸,面子十足,没料到在最重要的一刻,却栽在女儿的霉运上。
一听母亲又提起弟弟大学考试失利,再度责怪起她在重要时刻碰触弟弟,害他倒霉,她心一沉,更觉难受。
“真是的,愈说愈离谱,牵拖到哪里去了?”梅父皱皱眉,不喜欢妻子又说这种话。“扬平是自己一时失常,怎么能怪小梅?再怎么说,他也考到第三志愿,也是念医学系,很厉害了。”
他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认为妻子未免太贪求。
“别管你妈说那些五四三,跟爸爸去田里挖竹笋、摘四季豆。”梅父安慰着女儿。
“等等,现在太阳大,我拿罐冰的青草茶带去喝。”梅母匆匆转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宝特瓶装的青草茶,还有厨柜上的一袋糕点。“这是早上去拜土地公的凤片龟,带几片去,饿了可以吃。”虽才吃过午餐不久,但丈夫每每去田里,总会忙到傍晚才回来。
梅梅韵接过母亲递来的东西,前一刻被迁怒数落的难过情绪,很快就恢复了。母亲一直记得她最喜欢吃凤片龟,每次她回家,都会特地买这个去拜拜,之后就留给她吃,或让她带回台北,母亲只是嘴上爱念,还是很疼她的。
当她跟父亲踏出家门,正准备搭父亲的车前往相距不远的自家田地,听到邻居阿婆站在巷尾那头大声嚷嚷——
“喂,那边没路啦!不能开进去,出不来啊——”
梅梅韵循声看去,就见一部黑色奔驰转进狭窄死巷,进退不得。
这方,坐在宽敞后座的江焛,眉头一拢,闷声问道:“又转进死巷!导航怎么导的?”
早知道她家这么难找,就不绕这一趟路。
原本还有些期待见到她,因这样迂回绕路,磨去他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