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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爱(上) 第10页

作者:黑洁明

“我看过医生了。”他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绷带,告诉她:“放心,没事,看起来没再流血。”

“老天,那只是外表!而且你都快被包成木乃伊了,就算流血你也不知道!”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他说:“经过刚刚那一摔,你的肋骨可能整根断掉了!”

“放心,它们没断。”他说得斩钉截铁,笑道:“如果断了,我会知道,疼痛的程度不一样。”

说得好像他很有经验——

她着恼的快步走回他身边试图扶他起来,下一秒就看见他动作小心但万分轻松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可恶,显然他真的很有经验!

“你不需要那么紧张。”他看着她说:“我很好,医生有开药给我,如果我情况很糟,你觉得航空公司会让我上飞机吗?我只是需要找间旅馆好好睡个几天就好了。”

他指指那个放在她客厅桌上的信封袋,“你的书。”

说着,他小心的弯腰拿起一旁的车钥匙,见他一副要往外走的模样,她火速挡在他身前。

“旅馆?睡个几天?你确定你这模样,有旅馆敢收你吗?”

现在她知道他为什么没去找旅馆投宿了,他自己知道他这德性,就算真的有旅馆敢收他,也要费上不少唇舌。

谁知道他何时会死在房间里啊?

瞧他一脸疲倦,双眼还泛着血丝,她再铁石心肠也不可能让他走出大门,他要是一出去就挂掉怎么办?

“如果你以为我会让你这样走出去,你就是个白痴!”她恼怒的看着他道:“你不想去医院可以,给我立刻转身去床上好好的躺下。”

“你没有第二张床。”不然他早爬上去了。

“我已经睡饱了!”她指着房门对着他咆哮,道:“快去!”

他认得女人歇斯底里和抓狂的模样,从小在女权至上的家庭长大,他也清楚记得不可以在这时候忤逆她们的意思,特别是他真的真的很想要躺下来倒头大睡一觉。

所以当她开始对着他跺脚啦哮时,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OK,OK,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

她额角冒出青筋,他忍住想笑的感觉,立刻乖乖转身,走入她敞开的房门,以防她忍不住拿手中车钥匙攻击他。

雹念棠走进那间整齐的卧室时,并没有太多力气去注意房间的摆设,但他还是看见了她把一对古老的泥板挂在墙上。

那泥板浮雕看起来很眼熟,他想起来那是她在伊拉克时,万分宝贝的东西。

拉玛啥咪东东的。

她跟在他身后进门,和他拿了车钥匙,到外面车上帮他拿行李和医生开的药。

他月兑下脚上的靴子和臭袜子,有那么一秒,突然对自己的脚臭有点不好意思,他走进她的浴室洗脚,看见她洗手台上还摆了绿色的多肉小盆栽。

镜子里的他满脸胡碴,右眼还瘀青了,他真的很难怪她一脸惊恐,但他很清楚那些都是小伤,只是看起来有点恐怖,他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坐在浴白边洗脚。

她的浴室很乾净,米白色的毛巾在一旁折得好好的,镜柜里有着一盒抛弃式隐形眼镜和一副无框的备用眼镜,他打开看见时,挑了挑眉。

所以,这小女人有近视。

也许他不该意外,毕竟她是个书虫,他认识的书虫大多有近视。

三百度,没有很深,也不会太浅。

他把那盒写着度数的隐形眼镜放回去,拆了一支她收在镜子后面的备用新牙刷,开始刷牙。

几分钟后,他走出浴室时,她把药拿回来了,顺便给了他一杯开水。

她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嘴里不时滴咕着他是个疯子,收走了床上原本的毯子,然后拿了另一条毯子给他。

他如她所愿的吞了药,然后躺上床。

能够好好的躺平,真是该死的好,让他叹了口气。

柔软的枕头有着淡淡的柠檬香。

半梦半醒间,他看见她站在窗边研究他的抗生素和止痛消炎药,然后拉上了窗帘,跟着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拎起他的靴子和塞在里面的臭袜子走出去。

听着她来来回回活动的声音,他再次喟叹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当小满再次回到房里时,床上的男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有那么一秒,她真担心他挂掉了,但他的胸膛微微在起伏,显示他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做了蠢事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有可能有内出血,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让他留在这里,她应该要逼他去看医生才对,只是她怀疑他会愿意去。

包可能的,是他不能去医院,也许到医院会让他惹来杀身之祸之类的,但收留他也有可能让她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可恶,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满翻了个白眼,却仍是轻手轻脚的走去开衣柜,拿出乾净的衣服,到浴室里换掉身上的睡衣,然后拿清水漱口,把嘴里残馀的牙膏泡沫全清乾净,虽然她平常很爱薄荷口味,但此时此刻她大概有着全世界最清新的口气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个鬼脸,这才抱着睡衣离开浴室。

临出房门前,她又偷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

他依然在呼吸,而且很认分的盖上了毯子。

很好。

她握住门把,轻轻关上了门。

悄悄地,小手拂上了额头。

他能感觉到小手抹去了额上的热汗,带来一阵舒适的冰凉,让他叹了口气。

小手的主人滴咕着离开,不久后又把一块冰过的湿毛巾放到他额头上。

她每个小时都会跑来检査他,每四个小时就会把他摇醒,给他东西吃,要他喝水吃药,还不知从哪弄了温度计测他的体温。

他有一点轻微发烧,但那微热的体温没有继续往上升。

他很好,他不是第一次受伤,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但他也了解她为什么这么紧张,所以她叫他干嘛,他就干嘛,完全不抵抗。

黄昏时,他醒过来,看见她拖来了一张大椅子,整个人蜷缩在上头睡着了,曲起的双腿上搁着一本翻开的书,小手松松的抓着一条毛巾。

毛巾是给他用的,她一直在帮他擦汗。

躺在床上,他看着她,清楚晓得她其实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救过她,但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懂得知恩图报,大部分的人为了自保,还是会当没看到他的情况,避他唯恐不及,更别提她还单身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腿上摊开的书,是那本他特别带来还她的游记,那泛黄的老游记,让他想起那天她传来的简讯。

日日平安

就四个字,简单到不行,没有多馀的问候,没有拉拉杂杂的闲聊,没有追着要他还书,没有半点客套,有着的,就只是一句用中文打的简单祝福。

那时间点,伦敦是半夜三点。

因为那四个字,他才顺手带上了那本游记,因为想起她,他才贴身带上了那本游记,才没有被那只鳄鱼一口咬破肚子。

她的游记救了他一命,早成了破烂,她腿上的,是他上网在美国找到的另一本二手书。

但他想,她不会介意。

她是个好人。

不自禁的,他扬起嘴角。

夕阳透窗,斜斜洒落,微风吹拂进来,扬起她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发丝,让她搁在书页上的粉女敕指尖看来也像被光穿透,微微发亮。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轻触她的手指。

因为一天一夜没睡,她累到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将她粉女敕的小手轻轻拢握在手中,她的手真是又小又软,即便在他手中,看来也像在发光。

莫名的心安,涌上心头。

这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她是个运动白痴,根本不可能有能力保护他的安全,但那心安感却仍在,好像她指尖的光,点亮了他的掌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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