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温度陡然升高,不敢靠近的虫鸟飞近了,窝在洞穴里的兔子冒出头,花朵悄悄地绽放芬芳。
孟孟用力吸一口森林气息,眉开眼笑道:“真好,你今天渡化这么多恶鬼,肯定会有福报。”
他才不在乎渡不渡化,他在乎的是她鲜女敕可口的唇。
手横过,凤三将她揽到自己胸前,低声在她耳畔轻道:“你就是我的福报。”语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唇也落下。
微微的甜、浓浓的蜜在这个森林里化开,虫鸣鸟叫声变得鲜明,遍地野花传来香气,生气瞬间在林子里滋生。
第七章 真实身分揭晓(1)
树下多出两个秋千,许多顽童常常在闲暇之余在此玩闹。
午后,太阳正盛,田里工作的农夫们回家休息,小孩也被大人叫回家吃饭,孟孟和凤三坐在树下慢慢地荡着秋千。
她扳着手指说:“九十六个,再渡化四个鬼魂,就满一百个了。”
“凑一百个能干么?投胎当皇帝?”他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当皇帝好吗?我倒觉得那是个苦差事。”她努努嘴。
当皇帝是苦差事?这话……恁地熟悉,是谁这样对他说过?
皱起眉心,凤三沉吟不语。
孟孟笑道:“你不觉得吗?皇帝要是下错命令,很可能会害死无数生灵,这业障要算到谁头上?自然是皇帝啰,总不会归到奉命行事的大官身上吧?”
“你怎么晓得那些大官是奉命行事,还是阳奉阴违?怎能把业障全算在皇帝身上?”不公平!他反对她的论调。
“就算阳奉阴违,官员也是皇帝选拔出来的呀,最终啊,那些业障还是得落在皇帝身上,所以没有福分的人,万万别勉强自己抢那个位置。听过天命所归吗?老天爷总是算得清清楚楚。”
风三不同意这话,横眉竖眼,态度摆明表示着“爷不爱这话题”。
不爱啊?就别说啰,人嘛,总有个七情六欲,喜欢不喜欢不见得需要道理。
就在孟孟正转着脑袋瓜努力寻找新话题时,一个年轻男子朝她走近。
他穿着一身白色尽衫,不算矮,但比起身边的凤三要矮上大半颗头。他好看的不是眉眼鼻唇,而是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一潭湖水,让人备感安全。
他走到孟孟前方十尺处,不再挪动脚步。
就这样,一个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立,他看透世事的清润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悲怜。
人会在遇见同类人时不自觉地相互吸引,直觉告诉孟孟,也告诉这男人,他们是同类人。
这男人一出现,孟孟的注意力就被全盘转移,让凤三非常不满意。
他怒目相视,表情狰狞,若人类能看见他的表情,肯定会吓得噤声不语、退避三舍,以保生命财产安全。
可惜,对方看不见。
孟孟起身,笑问:“你是于文谦?”
“孟孟姑娘?”他也笑问。
“嗯,我是贺孟莙。”
“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和于叔长得很像。”
“你……真的能看见我大哥?”在听见祖父母的转述时,他还半信半疑,可孟孟一句话就将他的怀疑全数推翻。
“你应该看看我的字,我的字是于叔手把手教会的,神韵和于叔有八成像。”
于文谦沉默,眉心深锁,苦笑道:“这些年我始终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大哥没有死,只是躲在某个地方研究医术,等我有足够的能力维护他的安全,他便会回家,没想到……”
“你以为于叔没死,是因为于文和带回去的是骨灰,对吗?”
“嗯。”他点点头。
“于文和下的毒让于叔的尸身在两天之内变成黑色,于家一门习医的人那么多,怎会看不出于叔并非死于疾病?所以他必须把尸体化成灰。”
“是,我懂。”
“你别难受,于叔常说你比他聪明,一定可以将他这手金针之术发扬光大。”
于文彬的师父年轻时很固执,死守着这个本事,直到又老又病了才后悔自己的自私,想着此技若能多传给几个人,定能够救活更多命不该绝的病患。
幸而他遇到于文彬,于文彬用一身功力为他续命,他便收于文彬为徒,将此技传予于文彬。若非于文和的自私,如今这门密技必定有更多人得以传承。
于文谦点点头,“这段时间要麻烦孟孟姑娘了。”
“好说。”孟孟笑道:“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贺家宅院走去。
凤三不满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就这样走了?半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带陌生男子回家,把他留在这里?他气炸了,心道她怎么可以无视自己?怎么可以有了“新欢”就丢下“旧爱”?
可孟孟也委屈啊,当着于文谦的面,她总不能对着空气说:“走吧,凤三,我们一起回家。”然后伸出手任由他拉着吧?
她要真这么做,结果于文谦被活活吓死,宁可不要密技也不与鬼魂共舞怎么办?于文谦不怕她跟于叔,不代表他不怕她跟别的鬼相处啊。
这不是孟孟要的,所以……无视是最简单的作法。
换了于文彬,肯定能够体贴孟孟,可惜凤三不是于文彬,他是个不体贴、不会替别人着想的坏鬼,所以……
看孟孟挨着于文谦指导金针之术,他气疯了。
看于文谦把册子拿到她眼前,指着里头的句子要求解释,他气疯了。
看着两人肩并肩对一个假人指指点点,他气疯了。
看于文谦时不时偷瞄孟孟,而孟孟对于文谦笑得温柔,他气疯了。
看着两人坐在同一张书桌边,各自认真,他气疯了。
接连一整天,他们之间的每个动作都让他气、疯、了!
终于到了夜深,终于等到于文谦不再跟在她身边,终于又只剩凤三和孟孟两个人。
他摆着臭脸,很臭很臭,臭到会让人害怕的脸。
孟孟心里清楚得很,关上门,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转身就往他怀里飞奔,紧紧抱住他、贴着他。
她急巴巴地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你一定气坏了,可我只就是想快点把他教会,让他快点回于家,快点……从早到晚和你在一起。”
怒气瞬间蒸发,他的臭脸倏地变成笑脸。
逆鳞被抚顺,凤三捧起她的脸吻到天荒地老,吻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子、柔女敕的红唇以及数着“红宝石”的耳垂。
他需要很多个吻来证明,孟孟不会被“人”抢走。
她被他吻得气息不定,却不愿意就此喊停,任由他作为、任由自己的心沉伦。
他躺在她床边,手指轻轻戳着她艳丽的耳垂,用惑人心神的声音问:“说说,做错事要怎么罚?”
“罚……禁足?”反正她就在屋子里教于文谦,不出门也不打紧。
“行,就罚禁足。”
“罚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她巧笑倩兮,趴在床上,手指碰触他的脸。
真的难以理解啊,明明只是一缕魂魄,可她的手指却有真真确确的触感,孟孟解释不来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啊……觉得喜欢……
他一把抓住她调皮的手指头,撂下狠话,“罚到你五十岁。”
噗嗤一声,她笑弯眉毛,往他身上趴去,柔声说:“不如罚我一辈子不嫁,永远陪在你身旁,可好?”
这个罚,罚弯了他的眉毛。
他环住她的腰,心满意足地回答,“好,等你这辈子走完,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一起喝孟婆汤,一起重入轮回。”
“如果孟婆汤让我们忘记彼此怎么办?”
他想了想,反问:“你会不会耍赖?会不会闹场?”
“不会。”孟孟实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