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秋假惺惺的问着,“婆婆,您不要紧吧!我这儿还有晒干的蚕蛹,炸来吃最脆口了。”
“你……拿走、拿走,不要靠近我,我不吃虫子……”万氏脸色发青的连连作呕,呕出好几口酸水。
宁知秋暗自偷笑的让蚕儿将蚕砂、蚕蛹拿出去,见万氏激了口,脸色好了一些,才又说起另件事。
“没吃?”居然是这样,白费了她一番安排。
“是呀!我和世子爷正要吃的时候,一只脏兮兮的大黑猫从窗外跳进来,丫头们去赶猫,猫一惊慌就四处跑,它跑呀跳的就跃到桌上,肮脏的猫爪子就踩在糖蒸酥酪里,世子爷一看脸都绿了,叫人全拿出去倒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再来讨要一份?”
装难为情的宁知秋双颊泛红,“世子爷喜欢吃嘛!因此我……我就来了。”
万氏自是不会放过再害他们一次的机会。“想吃我就让人做,小俩口欢欢喜喜的,我就开心了。”这次就不信还能逃过一劫。
“谢谢婆婆,婆婆您待我们真好,世子爷还叫我要提防您呢!说您会害人,可我看婆婆人好,才不像世子爷说的那样,他肯定是骗人的,婆婆是好人。”
她让桑儿从带来的盒子里取出一盘做好的饼子,往万氏面前一摆。
“他都说了什么,快快告诉我,我和他这些年都生疏了,有些话不好讲。”万氏故作伤心的一抹泪,不自觉地拿起手边的饼子配茶,一入口的酥软让她忍不住的贪嘴。
成了。“世子爷说了很多,可我记性不好,老是记不住,下回他再叮嘱了,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万氏不满意,但勉强接受。“嗯,乖,娘这簪子给你添添色,你穿戴得太素了,以后世子爷再告诫你什么要立即来说给娘听,别让人给糊弄了,做出不可弥补的糊涂事。”
“好,那糖蒸酥酪和什么蜜糕的……”再做嘛!做了充当除草剂,浇灌在花圃里。
万氏呵呵笑的执起她的手。“啊!这是什么?真好吃。”
“山芋饼,我们蜀地才有的山芋,特别好吃,您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软绵好入口,不特别甜,但就是好吃的让人停不下来。”哎呀!真吃了,你就不怕我下毒呀!人老不怕死。
“是不错。”
万氏是真的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宁知秋有胆子下药,她还挺开心地多吃了几个山芋饼。
谁知到了夜里就出事了。
先是痒,抓了止择,不抓又痒。
可是越抓越痒,最后痒得受不了,她全身都痒得不行。
人一痒是止不住的,旁人使劲的帮忙抓痒总抓不到痒处,忍不了的万氏便自己来,长长的指甲抓出一条条血痕。
等到真扛不住请来大去时,她脸上、臂上、后背都挠出血了,满是抓痕,十分惊人,几乎没有一块皮是完墼的,有的地方连肉都抓下来了,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衫。
由于大夫是男人,不好直接替万氏看诊,便交由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先告诉大去病况,大夫再开药计她们涂抹,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剥下来,全是斑斑血迹,还有碎肉黏在里头。
只是药性发挥太慢,万氏不自觉的去抓,她特意留的十根长指甲都抓断了,可见她有多用力想止痒却无果,反而把痒变成伤,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连自己最在意的脸都抓花了。
“大夫,你看多久才能好?”都伤成这模样了,还能出门见人吗?不如留在府里养着。
陪皇上去祭天的辅国公父子回府了,他们先去见了华胜衣,叙话一番后便回正房。
这一瞧叫人吓了一跳,万氏完全变了个样,昔日的妖媚风情全没了,只留下惨不忍睹的抓痕,还久久未好的发出一股异味,好像有什么东西腐烂了,腐肉臭味隐隐飘散。
至于明月阁改回无尘居,宋明月等人连人带物被丢出院落,华胜衣偕妻入住一事,父子俩反应不一。
世子居处本应由世子来住,华胜衣并未剥夺世子之位,因此由蜀地归来,理所当然要回到原来的住处,辅国公认为理当如此,那本来就是长子住的地方。
可是颇不以为然的华诺衣很不是溢味,同样是亲生子,为何厚此薄彼,他都住了好些年,为什么要搬,不是世子就住不得吗?还用那么粗暴的手法丢人丢物,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谁说一定是长子承爵,当初长辈也有意让他继承国公府,所以才让他住进世子正屋,毕竟长子若没了,嫡次子是顺位继承人,他差的只有一份诏书而已,只差一步。
传言早就死在外头的人还回来干什么,存心给人打脸的吗?妻子哭诉,泪流满面,女儿惊慌,抱着他不放手,童言童语的说:“爹,你怎么不在,有人欺负我和娘,我怕……”
她怕?
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居然在自个儿府中受到惊吓,这口气是男人都吞不下去,一个该死的人凭什么让他的妻女受惊害怕?
夫又被请了来,重写药方的他苦笑的揺头。“原本三日就能好全,只要不再抓,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
不忍的后果是伤上加伤。
“怎么忍?你光会说风凉话,分明是你的药没用,我刚抹上时是不痒,可过了两、三个时辰又痒了,我顺手一抓就抓破了皮,痛得我直打滚。”痛了不打紧还是痒,又痒又痛,真是折腾人。
可不抓不行呀!那种痒抓了以后很舒坦。
“夫人,这种事得你自个儿去克制,老夫治的是病,对症下药,要是你忍耐得住早就好了,但是你又没耐性的去抓,快好的地方又被抓伤,同一个伤口反反复复的受伤,你想它好码?”只会溃烂,伤口越来越严重,日后就算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
“有谁生病是自愿的吗?若非你医术不精,我又何须平白多受这些苦。”痒个没完的万氏心里不舒服,她心情暴躁的把气出在大夫身上,认为是他没尽全力医治。
被人当头喝骂是庸医,“济世堂”的大夫神色不快。“国公爷,尊夫人的痒症老夫看不了,烦请另请高明。”
一说完,他就要药童收拾药箱走人。
皑国公连忙上前一栏,好言相劝。
“大夫别恼,拙荆病中难免心口烦闷,出言不逊,看在她非出自本意的分上,给她开个药舒缓舒缓。”
这女人是自找罪受,不就是痒而已,有什么不能忍的,还像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虽是夫妻二十余载,辅国公对万氏的夫妻情分并不深,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已逝的元配乔氏,因此对乔氏所出的长子便有偏爱,对万氏及其子就少了一些在意和关心。
当初他没想过这么快再娶,想等孩子大一点再说,但是当年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见他家中无主母持家,还要劳烦老姊妹费心,因而下旨赐婚,他才在守完一年妻孝后二度当新郎。
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看中意的,又有些被迫的意味,他对万氏便没有那么看重,只给了她一个孩子便算交差了事。
只要她对孩子好,他可以忍受自己的枕边人是她。
柄公爷给了他台阶下,大夫顺势道:“我也不是不给夫人治,但还是要看她自己,这症状唯有一忍,不忍不行,最怕抓了,一抓就痒。”
“这……”还真是难为了。
此时有道小小的轻软嗓音当出来——“把人打晕不就成了。”晕过去就毫无知觉了,哪还会痒。
“哪能把人打晕了,用安神香还差不多……”为之失笑的国公爷顺口一接,蓦地他觉得说这话的人挺有趣的,转过头一看,瞧见个芙蓉面、柳叶眉、红菱嘴的小泵娘,大大的眼睛盛满会说话的水波,他问道:“你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