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缺我一个,却是我展现苦练多年才艺的大好机会,我想跳舞,我想以一曲琵琶令闻者动容,你不晓得我对音律上的热爱有多执着,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胜过它。”不是非跳不可,而是她的双足想舞动,展现出她最美的姿态。
是自信,是自我肯定,也是对自己的交代,她做得到她想要的,而且不藏私地送给每个懂得欣赏的知音,她希望以舞洗涤人心,澄净内心的苦闷,以喜悦的心情去接受,化纷乱为祥和。
“就算乔翊也不行?”见她不知好歹,乔翊冲动地月兑口而出,但是一开口他也怔住了,被自己的愤怒惊到,他想不透为何会如此在意她对音乐的在乎远胜过他。“啥!乔翊?”白皙的脸儿微现潮红,她努力地藏起羞赧,怕人瞧见她说不出口的小女儿心事。
喂完汤,他小脸发烫地把一匙粥塞入她口里,难得的困窘。“我是说乔翊哥哥似乎和你交情不错,他常提起你们是串在一起的蚱蜢,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有他就有你……”
“啊!我想到你像谁了,你和那个老是欺负我,捉青蛙吓我又偷藏我裙子的混蛋乔小三像到极点,简直是他小时候的模样。”温拾兰忽地兴奋指着“八岁”
大的小孩大喝,一碗粥差点洒在她身上。
“混蛋乔小三?!”乔翊的脸黑了一半,握匙的手气到拿不稳,很想往她可恶的笑脸扔。
“不是骂你性子不好,而是和你很像的乔哥哥真的很可恨,从小到大他捉弄我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每回气消了想原谅,他又来惹我生气,跟他吵、跟他闹是自找罪受,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到人,把人气到发火了便一走了之……”一说到令人又气又恼的青梅竹马,她有满肚子苦水好吐,句句是数落,没一句赞美。
“我……乔翊哥哥没那么坏吧!”他明明做了不少对她好的事呀!怎么提都不提,尽是对他的埋怨。
乔翊不快地回想从两人认识的当初,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自幼相处的情形——有一次不小心弄脏她的裙子,他偷偷地拿到井边想用皂角洗净它,结果越洗越脏还洗破一个洞,他也就不好意思还给她,结果买了一条新裙子赔她却买大了,被一个叫春泥的女孩子给拿走,以为是司衣司发给她的新裙,她穿上刚好。
还有一回她气哭了,他心里很不安想赔罪,趁她哭得唏里哗啦的时候跑回乔府,从娘的红酸枝木妆匣取了一支黄玉凤头花卉簪做为赔礼,他才要送到她面前给她,不知哪里的臭丫头居然一把抢了去,一副她才是簪子主人的得意样,恶心地朝他搔首弄姿。
后来他才晓得那名女子成了太子的新宠,叫云雪湘。
……好像真的没一件好事,尽是小孩子恶作剧的恶劣行径,乔翊越想越心虚,脸上那抹不快成了豆大的汗珠,回头想一想,他的确把她欺负得很惨……
“他不坏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提到他就来气,消失大半月也没一点消息……”她眼神微黯,心口发涩。“算了,不提他了,省得生气,立羽,你长得和乔小三那么相似,你是乔府的亲戚是不是?”
乔翊还为自己在她的印象里是只会捣蛋的坏人感到震惊中,无心回应而随口一答。“我就不能是皇室中人吗?”
“咦,威远侯和皇上是……天哪!你是皇上的……”她不敢说出“私生子”
三个字,这是对天颜的冒犯。
“你去猜呀!要是一个月内猜不出我是谁,我就让皇上罚你不准跳舞,还要换掉你这个没记性的司乐女官。”既然说他坏,他索性坏到底。
“什么?!”温拾兰蓦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这小孩跟乔小三一样坏。
第8章(1)
“什么,又有人潜入乔府袭击?!”听了容尽欢带来的消息,乔翊拧起了眉。
在乔翊被送入皇宫养伤兼避祸的次日,就有好几波人马不断在乔府外窥探,那些人乔装成小贩、卖油郎、卖花女等向进出的下人打探,有意无意提起全京城有名,令人头痛的世子爷乔翊,想知道他在哪里。
不过乔府当家主子乔灏说世子四处游历去,一下子说是去飞鹅山挖铁,一下子又改口到渡虹江钓鱼,随后说他往东行出了商港到海上学人潜泳寻宝,府里的人听多了也不晓得哪一个是真的,所以外人更无从得知。
结果某个夜里夜黑风高的日子,几个黑衣人试图闯入乔府,那一次是试探性的,被乔灏亲自训练的亲兵给打出去,无人伤亡,但烧了一间储放旧物的厢房。
而后又来了几回,一次比一次急切,一次比一次出招狠戾,烦不胜烦的乔灏干脆举家搬到城外的庄子,放个空宅子来者扑了个空,只留下看门的婆子在门口打打马吊。
“对方大概知道你没死,正朝其他方向下手,你得留点心,别做出太多引人注目的事。”总有人会发现他和“乔翊”的相似处,进而追查他的身世。
“尽欢哥哥,我可是个孩子呐!哪会做什么危险事,除了玩以外,我什么也不会。”乔翊睁着圆亮眸子,手指头扳来扳去玩得正欢,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一声软女敕的尽欢哥哥,令容尽欢一阵恶寒。“别用恶心的童音喊我哥哥!我承受不起,还有,你的玩往往会出人命。”
一般人口中的“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纯粹是无伤大雅的玩乐——蹴鞠球、踏青、跑马、呼朋引伴上酒楼大吃大喝,诗兴一起再吟几首酸诗,把嬉笑怒骂融入生活里。
而他的“玩”却是玩命,把人当成有趣的消遣,东街的恶霸鱼肉乡里他就让恶霸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西城的花少调戏带了两名幼子的寡妇,世子爷的做法便是将其丢进小倌楼,让十几个粗壮的倌人问候他的小菊花,捅到爆菊赏银加倍,诸如此类的阴损事。
“哎呀!尽欢哥哥误会小羽了,人家最重视人命了,谁被贼子打爆了一只眼就还他一只,狗咬人不稀奇,人咬人就咬得血肉模糊,家里长辈常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便宜一定占,吃亏的事让别人去做,我们家境小康,禁不起铺张浪费。”他小手托着腮,模样可爱。
“你家境小康?”容尽欢差点呛到,失笑地看着表情纯洁到不行的小脸蛋,大掌压按没他手掌大的小脑袋。“真的要小心点,尤其在宫中。”
“你怕皇后找我麻烦?”
他倒觉得不必太紧张,她自诩尊贵,不屑做欺压小孩子的事,在她还没确定他是不是皇上的种之前。
“现在宫里上上下下谣传你是皇上和宫外女子生的私生子,如今要回宫认祖归宗,小皇子的身分多令人眼红,就算皇后不找你,太子也会来压压你的气焰,提醒你谁才是皇宫的主人。”
后宫由皇后掌控着,他一个大男人在女人堆里不好施展手脚。
容尽欢很多地方是去不得,例如嫔妃们的居所,他不像乔翊是个“孩子”能通行无阻,还是得避嫌。
因此他才一再提醒世子凡事要谨慎小心,处处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如以往那般轻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适时地隐藏实力好出其不意,一击中的。
“他来我就躲,你晓得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溜得快。”乔翊淘气地一眨眼,做出讨喜的逃跑动作。
“就怕你刻意找碴,把他当现成的乐子。”容尽欢忽地大手一压,将掌中的脑袋连同身子往后一转,再巧劲一施将人推向一旁的花丛,小身子扑地跌入花里,再扬起温煦笑意朝来人喊道:“兰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