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该挨板子,排舞排到一半就往一旁歪去,你不知道没有好精神就跳不出好舞蹈吗?亏你还是吴娘娘赞誉有加的新司乐,怎么就没做出好榜样,以后底下的人有样学样,司乐司还有谁能跳舞。”笨小兰,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干什么,得到的赏赐又不多。
“我……呃,我是皇上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求好心切……”莫名其妙被指着鼻头大骂虽然有些不高兴,可他说得没错是她疏忽了。温拾兰表情讪讪,有些被骂到重点的心虚。
“再急也不能不睡觉,三餐不顾地拚死拚活,皇上是人你也是人,干么为了一个人把自己累死,你不晓得这宫里徘徊不去的幽魂有多少吗?你也要算上一个是不是。”冤死的、病死的、被害死,还有老死宫中的嫔妃、宫女,死不瞑目的后宫宫人多不可数。
听说先帝的马皇后就害死不少人,只要看不顺眼的,对她有所妨碍的,或是怀有龙胎的妃子都活不了,通常她的手段十分残忍,不是活活打死便是炮烙,按在水中溺死的,更甚者下毒毒害,将异己一一铲除。
先帝就是她毒死的,长期以蛊毒残害他的身躯,使其衰弱,而后吐血而亡,对待自己的枕边人都这般狠毒了,何况是其他人,他们的死状极惨。乔翊故意提起这些老掉牙的陈年往事,用意是吓唬温拾兰,温拾兰怕鬼,任何鬼怪传说都会吓得她脸色发白,缩着头躲在被里发抖,要丫鬟陪着才敢睡。
所以用这一招治她最有效,她一怕就不敢乱来了。
“我……我没有……只是忘了……”真的有鬼吗?那她夜里还是少四处走动为妙,不然……
她面颊白了白。
“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你不是铁打的,你怎么不把脑袋瓜子也忘了带,一直搁在脖子上。”有什么值得废寝忘食,她不顾及他……呃,她自己,也要想想她上了年纪的老爹,他有几年等着她尽孝。
乔翊耳根一热,一时间竟想到她没照顾好自己是对不起他,他们是从小闹到大的情谊,他怎么会突生那种怪异的想法,认为她该为他保重。
“你好凶。”她小声地埋怨,被个比自己岁数少一半的孩子当头碎念,她真的有种抬不起头见人的感觉。
他狠狠一瞪。“你敢说我凶?”
“没有、没有,你说得真好,点出我没注意的错处,我会好好反省错在哪里,日后绝不二犯。”
她扬手保证,绯色丝衣袖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女敕白玉臂。
神色略显苍白的温拾兰仍可见女子娇媚,水盈盈的眸子像黑珍珠,润泽生辉,樱桃小口微噘,女敕如沾露的花瓣,雪艳娇容若朝霞,花见羞色。
袭人花香出肌肤,胜似蔷薇凝露珠。她并非刻意地张扬,但已是翩翩佳人,那不经意地玉腕一露,孩子模样的乔翊忽然感觉有股热意往面上拂,他口干地想喝水,赧着脸移开视线。
就在他感到尴尬的时候,有人出声了,解了他的围。他是不是生病了,居然觉得温小兰的小嘴艳得诱人,让他想往上头凑。
“小姐,你可别再吓奴婢了,奴婢胆子小不禁吓,要不是小鲍子请来太医为你诊脉,奴婢们都要腿软了,以为你的大限已至……”银妹哭着扑倒在小姐床榻边,发肿的双眼看得出哭了好一会儿了。
“呸、呸、呸!你会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咒自家小姐,你哪天吃汤圆噎着没气了,小姐还长命百岁,真是晦气,你滚一边吃斋念佛去,洗洗你的罪孽。”气恼她一口胡话的绿云真往她腰骨上踹一脚。
“哎呀!腰疼……”好狠的绿云,真要折了她腰不成。
端着汤药、膳食的春柳、碧竹笑着从门口走进,轻啐了一句。“腰疼总好过抽你耳刮子。”
“别别别,我不乱说话了,别打我呀!人家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骨嘛!怕她累出病来。”银妹机伶地捂着双颊,就怕姊姊们真打她脸面。
“就你一个心口有刀在割,我们就不急了,小姐昏倒的消息一传来,我的眼前一片黑,真当天暗了。”碧竹还能带着笑打趣,之前她急得绊了一跤,膝盖处还青了一块。
“别吵了,别吵了,吵得小姐头疼,都给我安静点,一边待着去。”身为大丫鬟的春柳有大姊气势,一出声所有人都静了。“小姐,先喝点人参鸡汤补补气,待会有碗翡翠鸡丝粥,吃个六、七分饱再把药喝了……”
“等等,喝药?”喝热汤补补气力她明了,可是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喝苦药,她又没病。
“小姐,你不能让小鲍子笑你怕药苦,是补身的,不苦,奴婢给你准备了蜜饯,喝完药含一颗就不涩口了。”加了甘草,没那么苦。
“对,胆小表,怕吃药!”乔翊在心里窃笑,表面上装出看不起她的表情,用话激她。
温拾兰一脸为难地瘪嘴。“既然不苦为何要给我蜜饯,肯定是苦如黄连,难以入口,我不喝。”
“小姐,你怎么可以辜负小鲍子的好意,你要知道宫中太医有多难请得到,他们势利的只肯为皇上和娘娘们看诊,尚仪局的吴娘娘都不太请得动他们,像二十四司的能开几帖药就不错了,何况是傅太医亲自来……”她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似乎有点过了头。
“停,春柳,你说得有点多了,我头疼。”温拾兰揉着额侧,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像是十分难受。
一看小姐面色发白,春柳连忙上前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半坐半躺。“奴婢不说了,小姐躺着有舒服些吧!”
“嗯!好多了,没那么晕了。”她半卧着一侧身正好对上一双乌亮大眼,没来由地她往那张感到眼熟的小脸轻捏了一下。“是你请来傅太医?”
“是。”温小兰,你敢捏小爷的脸,你死定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越看越觉得面熟,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儿看过这孩子。
乔翊没点头也没摇头,神情哀怨地看着她。“太没良心了,你居然记不得我,你,坏人。”
“我坏人?”她指着自己啼笑皆非,但是看到他脸上的不满,又有一点点小自责,既然感到熟悉,她应该是认得他才是。“让我再想想,我一定会想起你是谁。”
“我叫立羽。”他透露小小的线索,就看她悟性够不够,是她才有的特别待遇,谁叫她笨得大智未开。
“立羽……”她反复地咀嚼着,就是想不起立羽是谁,她家的亲戚中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
见她不明,他微闷地抢过春柳手中的鸡汤,煞有介事地小口吹凉,送到她嘴边。“快喝,太医说你过度劳累才会晕倒,不能日夜不休,不能不吃饭,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再夜以继日的操劳你的身子会吃不消,就算没病也会病得起不了身。”
被个孩子喂食,她别扭地干笑。“可是皇上的寿辰快到了,我不加紧脚步将该表演的曲目排好,到时跳得不好我们司乐司都有责任。”
清明帝的生辰在四月初九,距离没几日了,他往昔都会大宴群臣,广邀外国使臣一起同乐,见证腾龙王朝的繁华和富裕,载歌载舞欢度今宵。
“司乐司那么多人,不缺你一个,今年跳不成明年再来,我就不信少了你皇上的寿宴就办不成。”他赌气地一横眼,恶狠狠的瞪着她。
温小兰,你少给小爷拿乔,要不是你一脸蔫蔫地,准给你一顿排头吃,小爷对你好还敢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