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沈子熙,不要以为躲在卢公公肥硕的身躯后我就瞧不见你,还不给我滚过来,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文武百官全死光了吗?非要我儿子替你做牛做马。”老子辅佐了他十几年,现在连儿子也赔进去。
“皇……皇兄,息怒呀!朕是皇上,你多少给朕一点面子……”穿着明黄龙袍的天子从太监身后探出头,表情是带着窘然和一丝丝不自在。
明明是气宇轩昂的九五之尊,可是到了乔灏面前,清明帝干笑着,活似当年十岁的怯弱小皇子,委屈兮兮求皇兄别太严厉,他会听话,当个贤明的好皇帝,让百姓都有饭吃,家家户户安居乐业。
“我没揪着你耳朵就很给你面子了。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只是到青城查一个案子,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我儿子差点没了?”根据富春所言,若是阿云再慢上一步,那把剑会穿过翊儿的身体,神仙也难救,回天乏术。
乔灏有些害怕,光是听这些描述已经够心惊胆颤了,若真回来个没喘气的,他不知道月儿承不承受得住,那可是她用命拚来的心头肉。
不是不心疼儿子,而是更在乎妻子的感受,两个都放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少了谁都是割心的痛,他爱他们更胜于自己,愿以性命相护。
“呃,皇兄呀!这事的前因后果你要问翊儿才是,朕也是胡涂人,当初朕只让他到刑部历练历练,他想接什么案子朕也由着他,再说,你想想朕管得动他吗?
他跟皇兄一样难搞……”
啊!他怎么把心中的话说出来,皇兄的脸色……呃,很精彩。
“沈子熙,你刚说什么?”龙椅坐久了,胆子也横着长了,没人在一旁敲打敲打,脑子也不灵光了。
清明帝可笑地一缩脖子,二话不说地跑到皇嫂身边当缩头乌龟。“皇兄,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先把翊儿的事搞定再说,你不想知道他为何变小?”
这话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全看向百般无聊,正在玩九连环的乔翊,他察觉到“大人”们终于吵完了,夸张的做了一个“你们总算注意到我”的表情。
“为什么变成小孩子,说实在话我也不晓得,可是我知道那一剑伤得我很重,几乎要了我的命,浑浑噩噩之际我似乎听见芥子姊姊和师伯的声音。”他是一路昏迷被送回京城,因为皇宫内院才有医治他的灵药——九转回魂丹。
“咦!是岳师兄救你的吗?”佟欣月惊讶地把上儿子的脉,重新诊视她所疏忽的方面。
秦芥玉小名芥子,是佟欣月的师兄岳思源所收的女徒弟,聪明伶俐又肯学,对师尊十分尊敬,非常听师父的话,和性子像猴儿精的乔翊恰好相反,是每个做师父的都会疼惜的好徒弟。
“娘,师伯近几年不是在钻研圣女姊姊教中的生蛊,我会好得这么快是不是他在我体内种蛊,让我体质产生异变?”他想只有这种可能,人的身体才会一夜间变小。乔翊自行找到解答,而他认为这就是答案。
深思的眉头一颦,她探到细微的蠕动。“我不确定,但是不无可能,阿鲁娜是苗疆傣儿族圣女,他们族中养出的蛊虫各有奇效,说不定也有缩骨、返老还童的效用,我修封书信问问。”
“爹、娘、小皇叔,那我在圣女姊姊回信前该做什么?”他装可爱地眨眨眼,一副乖巧、惹人怜的模样。
“做你的小孩。”
三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听得乔翊挫折地皱眉。
“做小孩很无聊耶!我都当过一回了,你们还要我“反璞归真”呀!”他会闷死的,无所事事最无趣了。
一只大手往他后脑勺一拍,口气凶恶。“你这小屁孩样子还想做什么,提枪上马当大将军上阵杀敌,还是拿着状纸查案,开棺验尸论个水落石出。”
八岁的孩子只能看书写字。
瞧出爹眼中转的心思,乔翊连忙大声一喊。“爹呀!我只是孩子,身子小,脑袋小,禁不起你重掌拍打,我头好晕哟!什么也记不得,你千万不要想把成堆的账本丢给我,翊儿只有“八”
岁,不能握笔太久。”他无耻地比出八,为了逃避荼毒硬是装小。
“乔小三,想在你爹面前耍心眼,太女敕了。”他八岁的时候还不是坐在书桌前面,“抄写”和数字有关的功课。
“灏,他的伤还没好全,别太逼他。”想起差点与儿子天人永隔,为人母的护犊心情油然而生。
乔灏轻拧妻子鼻头,无论几岁都是他最爱的女人。“就会宠他,宠出个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小魔头。”
这小子要是知道怕就会小心点,不至于自负的以为天底下没人玩阴的会玩过他,因此栽了个大跟头,自食恶果。
“我怕了,我怕了,爹,翊儿好怕哟!你瞧我怕得缩了好几寸,不要再让我怕了,不然翊儿会长不大。”乔翊赶紧卖乖的双手合十求情,可怜兮兮的神情令人不忍苛责。
但是那一抹冷锐几不可察的滑过眼底,除了他狡猾如狐狸的亲爹,没人瞧见那抹锐利,只顾着怜惜他的一夕返童,以及心疼他所受的伤。
“懂得怕是一回事,要能打心底去接受,这次的教训是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是凡夫俗子,会死会受伤,别再自以为无所不能。”乔灏放在儿子头上的手轻轻一揉,话中之意传达了为人父的关怀和告诫。
他头微低,虚心受教。“孩儿晓得了,绝不再心存侥幸,低估敌人的实力,欠孩儿的孩儿一定会讨回来,一个也别想逃得掉。”
“嗯!有所觉悟是很好,但不可操之过急,你现在这个头斗不过人家,养精蓄锐以储战力。”
他不过小小地放任一下,这些小虫子就蠢蠢欲动了,竟敢动他乔灏的儿子。
“爹,我有脑子。”他指指脑袋瓜子,意指斗智。
闻言,他扬唇一勾。“小熙子,你把这小子带到宫里养伤,他暂时不能待在乔府,给我好生的顾着。”
“咦!皇兄,为什么要移窝?有你和皇嫂在不是更能护住他?”被喊小熙子的清明帝并无恼意,只有满满的不解。
乔灏看了看在场每一个心存疑问的人,未多作解释的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父子俩眼神一交会,乔翊心领神会的一颔首,代为解说个中曲折。
“暗地谋划要我命的人必定心有疑虑,暗中派人在乔府四周观察我是否已死,好方便他们进行下一步计划,所以我的生死就成了关键,对方在做什么前都会先踌躇一下,考虑我会不会突然现身搅局。”他们防着他没死,想让他再死一次,彻底的从这世上消失。
“朕明白了,是把你藏起来,让有心伤你的人找不到藏身处。”清明帝相当自豪皇宫的守卫程度,想闯过铜墙铁壁的禁卫军可不容易。
“还有就是宫中药材取得便利,总不能让太医们一天到晚往乔府跑吧!那岂不是宣告此地无银三百两,叫人赶快来杀我,我伤重好下手。”乔翊还有心思自我调侃,笑得没心没肺地做出拿刀往心窝插的自裁动作。
“真要让他住到宫里……”佟欣月舍不得,噙泪哽咽。
乔灏轻拥住妻子。“这是为了他好,做父母的再不舍也要狠心推开,这一次只是变小了,那下一回呢?”她抹了抹泪,忍住难过。“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只是……他才八岁呀,还是个孩子……”
其他人一听脸都黑了,八岁的个子十八岁的心智,乔翊哪里还是孩子,他根本是装小的小魔头,不管几岁依然“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