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放厥词的指责话语还没说完,阮大春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刮子,那力道之大,让赵宁成不只摔倒在地,嘴里还喷出了一颗牙。
“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阮大春气得浑身发抖,当初之事他明明已经封了全村的口,却没想到让这个畜生给看见了。
赵宁成看着阮大春怒气腾腾的样子,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有多狼狈,阴恻恻的笑着说:“如何?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才如此?”
阮大春还要说话,突然一道软糯又带着坚定的清丽女声插了进来——
“为何要恼羞成怒?我阮芝盈今日在此发誓,若我不是完璧出嫁,就马上坐回头轿,吊死在我阮家祠堂中,绝不会让亲人先祖蒙羞!”说着,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赵宁成,讥讽的问:“我敢用性命来发誓,你敢吗?赵宁成赵秀才。”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成个亲还有这些一波三折,本来是打算在新房里好好等着就好,可是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才不顾媒人婆的劝阻,硬要亲自出来瞧上一眼。
就这么刚好,她听见了赵宁成的污蔑,气得她立刻主动站出来,以维护自己的名声。
赵宁成还想说什么,阮大春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用眼神示意自己村里的汉子,几个大汉登时一窝蜂往前扑去,堵嘴的堵嘴,拉人的拉人,直接把赵宁成给捆了。
“那个……侄女婿,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咱们也就不让这败兴的人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先走了啊。”阮大春说完,朝妻子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赵大娘也给拽上,一起往回走。
易穆德看得出来,阮大春是不想让他继续琢磨那赵宁成说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身旁的阮芝盈,忽然觉得或许自己这新娶的媳妇儿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小秘密在。
两个人并肩准备往宅子里头走,本来是沉默无言的,可阮芝盈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抬头看向他,出声打破沉默,“如何?你也不信我?”
他的确是她看上的人没错,可是若他在这个时候有半点怀疑,或者是贬低的意思,那么这亲事……便就此作罢吧。
她知道今日之事很有可能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即使他现在可以说服自己不想,但日后两人若有个磕磕碰碰的,那根刺迟早会成为两人之间的一把利刃,将彼此伤害得体无完肤。
若真要走到那种地步,还不如现在就弄个清楚明白。
站在边上的明月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小村姑居然也挺有胆量的,见了刚才那样的场面不但不哭不闹,还能够主动站出来为了自己的清白发声。
甚至就连现在,她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把这事情掩过不提,而不是直接挑明白了,硬要将这事情摊开来。
也亏得他主子是个能明辨是非的,知道刚刚那人就是存心想泼脏水,要不换成一般男人,被暗指戴了绿帽,只怕这时候心底早就闷着一把火了。
明月心里一阵嘀咕,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瞬间抖了一下,连忙又低下头去,招呼着门房把大门给关上,不让无关的人继续指指点点,紧接着又把宅子前头的一干人等给带走,还给两个主子们好好说话的空间。
“我怎么想的很重要吗?”易穆德看着她清丽的容颜上浮现淡淡怒气,好笑的说,“不过就是一个小人而已,你就这样看低你的夫君,觉得我会这么容易受他挑拨?”
阮芝盈一双盈盈水眸简单又明白的表示:她就是这么怀疑的。
易穆德挑了挑眉,觉得在这当口,他最好还是好好解释一番,才不会让他的小妻子对于他这个人有着错误的认知。
“我自个儿娶回来的媳妇儿,品性如何我当然清楚。”易穆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自然地拉起了她的小手,感受着手背和手心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
其实他心里对于阮大春那一家子也是没什么好感的。
一个姑娘家失去了父母,打小饼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怜这小手粗得都有一层茧了,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活计。
边心疼着自己媳妇儿,边吃着小豆腐的易穆德,淡淡说道:“那人表面上说的义正词严,可双眼左右摇摆,没个稳定时候,就说明了此人心虚,且身为读书人,此等私密之事却无视于你的名声,偏偏要挑在这样的时候大闹特闹,更是说明了其居心不良,既然知道这个人心术不正,又另有目的,他说的话我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再说了,一个小秀才和自个儿新娶的小媳妇儿说的话,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该信谁。
阮芝盈不知道他一个转念之间就已经想了那么多,方才见到他站在门口几乎没什么说话,那样淡然的神态让她心中有着不安,以为自己的亲事就要让赵宁成给毁了。
直到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一席话来,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连从不知道何时开始就紧绷的肩膀也都自然的落了下来。
自己嫁的果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为了这份信任,她就是做牛做马也得待他更好才成。
她的小动作易穆德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免更加的心疼,也不知道她以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总是在看他人的眼色,否则怎么会如此的敏感。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忍不住就想要多疼爱自己的小媳妇儿一点,最好能把所有她欠缺的都给补上。
两人的想法虽然不大一样,但最后的结论却是出乎意料地一致了起来——
一定要对他“她”更好才成!
第3章(1)
易穆德当初会来西南,是因为这里山匪横行,舅舅看他整日闲着没事做,干脆把他踢来看看情况,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就顺道剿了匪再回去。
从京城里出来后,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到西南,结果一打听之下,才发现这山匪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例如夏季一般是不下山劫掠村子的,因为这时候山上郁郁葱葱,是最好的天然遮蔽物,光是打劫过往的商旅就已经足够了。
可到了冬日,出行不易,山上又是一片荒凉,别说动物了,草有时候都得冻死,那些山匪平日打劫过往商旅,可这时候进出的商号本来就少,哪里够他们生存,自然就会下山抢劫村庄。
他刚到西南这里时才刚入夏,而山匪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京城要派人来剿匪,一个个安分得很,连脸都不露,自然别说要剿什么匪了。
他们想得挺好,以往大约也是如此,有了风声就往山上躲,等风头过了再下山继续打家劫舍,这里的官府驻兵并不多,想要包围住这连绵不尽的大山不可能,可要等到人露面了再调兵去拦,不只常常失了先机,甚至有时候连打照面都没办法,只能落得收拾残局的分。
这也让易穆德不得不在这小山村附近越待越久。
不过也幸好他不急着回京,否则怎么能够遇上他的小媳妇儿呢。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新婚的甜蜜,嘴角浅浅的拉出一抹笑来。
不过欢喜归欢喜,现下自己这个外地秀才的身分倒还真成了麻烦,因为他的小媳妇儿太过“贤慧”,让他偶尔觉得很困扰。
这不,书房外头正好传来阮芝盈清脆的声音,“夫君,读书累了吧?我做了点甜汤,你赶紧吃点。”
易穆德开了门,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儿,“不是说让你别弄了,怎么还亲自去忙活?这些粗活让明月去做就行了,再不济,宅子里还有做饭的婆子,何必……”